听到这话，中年人有些诧异，琢磨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朝着大哥拱拱手道，“是我鲁莽了，想必这也是规矩。”
说完，他从兜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大哥面前，继续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大哥缓缓落座，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头也不抬的就说，“你说错了，没有这规矩。”
中年人楞了一下，立马问道，“那先生为何不给小女开眼？”
“我要是忘了呢？”
大哥这话听上去像是玩笑，以他的做事态度，这种可能性极小，何况早晨的时候我还提醒过他，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既然他说这不是画皮的规矩，显然他是故意的。
这么说来，大哥肯定还有别的打算。
中年人的脸上十分精彩，目光之中明显夹杂着火气，但仍陪着笑脸，擦了擦干瘪的眼角说，“哎哟喂，王先生，您可别玩笑了。小女的丧事不能拖了，烦请您帮帮忙！”
说罢，他托着银行卡恭敬的走到大哥面前。大哥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反身拿起了桌上的木质小刀，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划开了豆皮上的眼缝。
一边割，一边说，“我出手一次，只收五万，多了不要。”
中年人讪讪一笑，冲大哥竖起了大拇指，说，“先生讲究，是我多事了。”
说完他就凑了过去，认真观瞧大哥的动作。
不一会儿大哥就直起了身子，拿起桌上的麻布把木质小刀擦了个遍，随后放进了上衣口袋。
等大哥撤回身子，中年人就趴在了担架旁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那模样，看得我鼻子都酸了。
原本我还有些感动，不料却被中年人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只见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双腿用力往后蹬，双手扣着地上的铁皮吱呀呀的响，嘴里呜呜渣渣叫着，“鬼，鬼啊！”
我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一打眼，吓得我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那具尸体，竟然坐起来了。
我也连滚带爬躲到了墙角，手指那尸体看向大哥喊道，“大哥，那，那尸体坐起来了。”
大哥坐在尸体旁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叫喊，也没有意识到尸体坐了起来。
我从没听说过，人死了尸体还能坐起来，甚至走动。可眼前这一幕的确是事实，那尸体已经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这般恐怖的场面，吓得我拔腿就要跑，可那尸体速度很快，我刚支起打颤的双腿，它就已经到了面前。
此时大哥忽然冷冷开口说道，“想跑？晚了！”
我脑袋嗡嗡作响，不明白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他认识才几天时间，我自认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也没有多过一句嘴。而且，他昨天还笑嘻嘻的给了我五万块钱，没道理一晚上就变了性子。
看着大哥冷冰冰的眼神，我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我浑身冷汗直冒，脚上没有半点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种要命的时候，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一边哭一边向大哥求情，希望他能看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不要对我下狠手。
话刚说完，大哥忽然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拎了起来，脸上没好气的说，“你说你跟着胡闹什么？”
说完就将我扔到椅子上，任由我像死泥鳅一样滑在地上。
眼睛瞟到那尸体站立的位置，我才恍然大悟。那中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我身后，尸体明明是冲他去的，害得我差点尿了裤子。
此时的我，只有冲着那中年人发火，才能掩饰刚才的尴尬。我指着他就骂，“哼，狗东西，看你往哪儿跑！”
那中年人脸色煞白，看着面前没有睫毛的女尸，拼命的往后退。可背后就是墙角了，还能退到哪儿去？
眼瞧着逃跑无望，他总算是反应过来，向大哥求救，“王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快救救我啊！”
我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差点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怎么还能站起来？
猛然间我回想起，早晨中年人想带走尸体被大哥拦下，说让他们晚上带棺材来是规矩。难道说，这是大哥的说辞，为的就是把尸体留下来，他好在上面动些手脚？
可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中年人付了钱，大哥办了事，简单的一桩生意，怎么会弄成这样？
正当我琢磨时，大哥站起身走了过去，“自己做的孽，难道忘了？”
那中年人脸色一凝，沉默了数秒，忽然抬起头指着大哥就骂，“是你，肯定是你贪图我的钱财，这才在我女儿的尸体上动了手脚。对的，肯定是这样。”
说实话，我刚才也想到了这点，但这话从中年人嘴里说出来，却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大哥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女尸，淡淡说了句，“你的事情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说完，他伸手一巴掌拍在了女尸的后脑勺，那女尸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这死胖子，还我命来。”
尸体竟然还能说话？它到底是死是活？
惊讶之中，女尸的双手猛地抬了起来，与此同时那干巴巴的眼皮也收进了眼眶中，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中年人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声叫喊，想让门外的人进来救他。可刚喊出一声，他的脖子就被女尸死死的掐住了，嘴里只剩呜呜呜的声响。
中年人努力掰开脖子间的双手，但并没能如愿，反倒被女尸提了起来，四肢在空中扑腾。
短短几秒钟，一张大脸就憋成了猪肝色，充血的眼珠子往外凸，似乎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无氧状态下的拼命折腾，很快就耗尽了中年人的体力。他已经在往外吐舌头了，看来已经到了极限。我心里有些担忧，弄死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到时候警察来了，不可能说人是尸体弄死的吧。除非亲眼见到，谁会想象这种话。
我把想法给大哥一说，他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对女尸说，“停手吧，弄死他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话音刚落，只听得女尸口中大喊了一声不，那中年人双脚颤抖了几下，脑袋一歪就没了生气。
看着中年人的白眼和耷拉着的舌头，我的心咯噔咯噔跳个不停，连忙转过脸，多看一眼都受不了。心里暗自想着，弄出人命了，这下麻烦大了。
脑子里正琢磨着对警察的说辞，耳边忽然响起了女尸的声音，“多谢先生给我这个报仇的机会。”
扭头一看，发现女尸正跪在大哥面前，头磕在地板上砰砰作响。大哥叹了口气，抓过担架上的白布就扔给了她，说，“你要是不杀他，还能走得了，可现在只能在世上飘荡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做人也就这样了，还不如在世上游荡，想干嘛就干嘛。”
听得出来，她有不少的怨气。
说到这里，它忽然仰起头，原本猩红的眼睛此时已经变成正常人的模样。先前我倒是没什么感觉，眼下这么一看，却觉得这女人的面相十分熟悉。
察觉到我在看她，她也看向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忽然想了起来。
“是你！”我惊讶的叫出了声。
我的确见过她，她正是几天前我给大哥送饭时，在门口碰见的那个红衣女人。虽然当时她带着面纱，但那双清澈的眼睛我记忆犹新。怪不得之前搬正尸体的时候，我觉得那对耳环那么熟悉。
可那天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明明是个大活人，怎么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而且，尸体会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兴许是猜到了我心中疑惑，点点头说，“我的确已经死了。”
说完，女尸闭上了双眼，在我的注视下瘫软在地上。与此同时，尸体一旁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身影，这正是那天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