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霸气又在此刻涌了出来,吓得那青年直点头。
等大哥进屋后,我也离开了铁皮房。回家的时候,在村口的桥上,看见了那一群抬着棺材的人,匆匆忙忙往外走。
到家我妈已经睡下了,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回想起刚才大哥给我解释鬼神之说的那番话,我忽然明白过来,他似乎有意的在给我强调玄学是一门另类的科学,听上去像是在给我洗脑。
难不成他是想让我跟着他干?
我虽然上过大学,但也不是纯粹的斯文人,地里的活计我也弄得懂。画皮那种惊悚又考验耐性的活儿,我可是干不了。
想了想,明天还是给大哥说说,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叫上我了。
翌日一早,我先到地里转了一圈,然后顺着村口的河到了铁皮房。
龙小柒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儿,她的尸体也不见了,估计是被大哥处理了。
落座后,我就把昨晚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哥听完脸上并无半点不悦,手指敲着桌子,双眼看向门外,应该是在琢磨我的话。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这件事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告诉我。”
从大哥那儿回来,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那句不着急,显然是在告诉我,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放弃的。若是我一直想不通,估摸着他也会有办法让我想通。
只是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让我跟着他学?这活儿的确是挣钱,一次就是好几万,可毕竟是死人钱,这要是传出去了,十里八村儿就没有姑娘敢嫁给我了。
这件事情让我郁闷了一整天,晚饭的时候,村长王长贵急急忙忙的进了我家。习惯性的一拍大腿,就扯着嗓子说,“小默,你快去看看吧。村口来了好多车,像是冲着你哥来的。那些人长得人高马大,又带着墨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哥别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我妈听完这话,把碗筷往桌上一摔,脸上没好气的说,“哎哟,他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这才回来几天,大人物一拨儿接一拨儿的,他到底要做啥子?”
她嘴里虽然没好话,但手上却多了一根扁担,看样子是准备去帮大哥的忙。
见我没动,她张嘴就骂,“你愣起做啥子诶,赶快点儿塞,去晚了你哥指不定被人怎样了。”
我点点头,放下碗筷就跟了上去,出了院门王长贵就往邻居陈老末家去了,说是对面人多,要去多叫上些人。
乡下邻里间吵吵闹闹是家常便饭,说白了一个村儿的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关起门来怎样都行,可要外乡人敢来找麻烦,大家会出奇的团结,一致对外。
扛着锄头跟在我身后的二杆子叔,还有拿着锅铲的胖婶儿,背上背着娃娃手里抱着烟袋的李三爷爷。我妈前些天还因为他们说我家闲话和他们吵过架,一听到我大哥有麻烦都赶过来了。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加入到队伍中,等我们到村口的时候,已经有百十来人了。
长这么大,这样的阵仗我只见过一次,那还是十几年前镇长要把村口的河道改方向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这条河刚好配我们村儿的风水,动不得。庄稼汉的脾气,那是谁都能惹的?当天就把施工队围住,弄得镇长下不来台,最后灰头土脸的走了。
还没等我们到铁皮房,守着十几辆车的那些人就往这边看了过来。他们脸上没有一丝惊慌,看得出来这些真的不是普通人。
大哥的铁皮房院子里瞬间涌出来几十个穿黑西服带着墨镜的人,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立马就站着不动了,手里的家伙事儿也慢慢放了下来。
王长贵作为我们村儿绝对的领导人,这时候必须要站出来问话了,可他这人胆子小,一紧张就磕巴。大半天,一句整话都没说出来。最后还是村里的王大胆扯着嗓子吼了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来我们村儿要干嘛?”
没等对面的人回话,这边先有人接茬了,“还能是什么人,看他们打扮的那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二狗子说得对,看他们都恶心。”
……
嚷嚷了半天,对面走出来一个说得上话的中年人。他抬眼看了看我们,然后目光落在最前面的我身上,就问,“你是不是叫陈默?”
那人见我点头,侧开身子冲我做了个请的姿势,继续道,“王先生叫你进去。”
他口中的王先生,应该指的是我大哥。既然大哥让我进去,想来里面没什么危险。即便是有,多半也在他掌控范围内。
我扭头看了看我妈,拍拍她搭在我胳膊上的手,让她不用担心。然后对王长贵说,“王叔,外面的事你担着点儿,我进去看看。千万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这些人一看就不简单。”
王长贵还没说话,我妈就牢牢的拉住我,冲我直摇头说,“小默,别进去。这些人可不是好人,你大哥在里面出不来,你要是也进去了,你让我怎么活?”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连忙出声安慰,说大哥本事大得很,对我也很好,他是不可能把我往火坑里推的。
我妈仍然不信,好在里面的是大哥,要是换成我,估计她早就和这群人拼命了。
怎么说都不管用,最后我只好冲对面那中年人说,“劳烦您让我大哥出来一下,不然我妈是不会让我进去的。”
那人点点头,转身又进了人群。不到半分钟,大哥就走了出来,两眼往四下一扫,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冲大家伙儿拱拱手说,“劳烦大家伙儿担心了,这些人只是来和我谈生意的,出不了事。”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小默,快请大家回去。”
我点点头应了声,转身对大家道了谢。乡下人实诚,既然事主说了没事,他们也不会多想,一群人闹哄哄的又回去了。
大哥见我妈似乎不愿意走,就走了过来,冲她笑笑说,“二娘你也回去吧,小默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大哥这么叫我妈,也是第一次见他对我妈笑。这让我妈有些紧张,轻声说了句好,就扛着扁担走了。没几步,她又转过身来,说,“小默,早点回来。还有小胜,明天到家来,尝尝二娘的手艺。”
看得出来,我妈已经接受了我这个大哥,这样就好,一家人就应该和和气气的。
我应了声,就跟着大哥进了人群。我抑制不住心中好奇,就问他到底来了什么人,怎么这么大阵仗。
大哥摇摇头,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我连忙闭上嘴不再问。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低声说,“一会儿那人问你什么,你都只能说不知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也都不许问,等他走了我会一一给你解释。”
大哥做事一向严谨,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看来里面那人来头不小,估计大哥不一定压得住他。
不等我回话,屋里就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小胜,你在磨蹭什么呢?茶都凉了,这棋你还下不下了?”
一抬眼我才发现,院子里站满了穿着西装的大汉,铁皮房的大门敞开着,门外站着两个酷似保镖的人物。不难猜到,里面的正主既有钱又有势。
再一看,屋里正中央则是坐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头儿,穿着一身唐装,手里面盘着一串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棋盘。
从刚才他叫那一声小胜就不难明白,这老头儿和大哥熟识。大哥冲我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让我要记住他刚才的话。我默默的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屋里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保镖将我拦了下来,立马另一个走过来伸手就往我胸前摸去,看样子像是要搜身。
这时,屋里那老头儿说话了,“你们干嘛?又不是外人。”
两个保镖恭敬的退到了两侧。
大哥冲我点点头,然后领着我进了屋子,刚要坐下,那老头儿抬眼就看了过来。他的眼睛很小,但炯炯有神。他看了我许久,眼睛似乎钉在了我身上,让我心里发毛。
这时候大哥出声解了围,“老爷子,我们接着下棋。”
老头儿嗯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将手搭在棋子上,将炮挪过了楚河汉界。刚一抬手,就听他说,“你两兄弟倒是有意思,一个长得像陈三水,另一个却长得像陈老狗。”
听到这话,我心里就冒火了。大哥长得像我爸,这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后面那句另一个长得像陈老狗是什么意思?说我长得像我爷爷,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碍于大哥刚才的嘱咐,我只好忍住了火气。不过,我有些好奇,陈老狗是我爷爷的外号,由于他死的早,村里只有极少数上了年纪的长辈才知道这个。这老头儿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个,而且言语间像是对爷爷很熟悉的样子。
大哥只顾着下棋,没有理会老头儿的话。
等他落棋后,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嘴里啧啧称道,“你小子还不错,和年轻时候的陈老狗一样,都那么会下棋。但是你老爹就不行了,步步都是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