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之后,陆三千金的意识也逐渐清醒过来。
只是,陆裕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僵在那里,脸都黑了。
可此人是自己疼爱的妹妹,他又能如何?
总之,她能醒来就是万幸。
“太好了,三小姐可算醒来了,快让老夫再替三小姐把把脉。”
旁边几个府医激动不已,不嫌弃床榻上的污秽,想要走上前,再替她诊断一番。
花灼并未在意方才陆裕对她粗鲁无礼一事,连忙走上前,查看一眼三千金的脸色后,冷静清晰的嘱咐道:“陆少爷,还请婢女进来替三千金清理身子,换身干净的衣裳,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三千金,不会再让她出事。”
陆裕本来对她没半点好脸色,但是三妹现在醒来,他总算看花灼顺眼了几分。
“来人,替三小姐换一身衣裳,再把屋子里都打扫一遍。”
“是,大少爷。”几位婢女立马走了进来。
他们打算先出去等。
花灼却又叫住了陆裕:“慢着。”
陆裕颇为不耐烦的偏头瞪她一眼:“你还有何事?”
谢沉渊也停下脚步,淡然的瞥向花灼,想听听看她要说什么。
花灼虽然身材娇小,可她清灵的嗓音却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还请陆少爷放开喻琅。”
谢沉渊不留痕迹的扬了扬眉毛,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
陆裕没想到居然是这事,轻哼一声:“先把三妹的事解决了再来和本少爷谈条件。”
说罢,他扬长而去。
谢沉渊转身前,目光在花灼倔强的小脸上停留片刻,之后才敛眸离开。
花灼闭了闭眼,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想着先把三千金的事解决了再说。
婢女的动作很快,已经将窗户关上,也替三千金换好了衣裳,污秽也都处理掉。
花灼坐回床榻旁,查看了一下她的脸色。
苍白、憔悴、病态、虚弱,状况并不好,怕是需要调理一段日子才行。
婢女喂她喝了一口水,她才缓过劲来。
“我这是怎么了?”她倦态的掀起眼皮,朝花灼看去,“你又是谁?”
花灼急着把事情解决,替喻琅摆脱嫌疑后好早些回去,便直挑重要的事说:“三千金,你中读了,读是混在香薰之中。”
“香薰?”她立刻扭头,朝不远处摆在桌上的香炉望去。
花灼摇了摇头:“方才我效验过,并非是那里的香薰。”
“不是香炉,那还能是哪——”三千金的话说到这里,眼睛陡然睁大,立刻让人把方才被换掉的衣裳拿来。
婢女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香囊。
三千金二话不说,一巴掌朝另外一个婢女的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又脆又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花灼吓了一跳,那双乌黑清亮、如小鹿一般的眸子里装着惊怯。
而那婢女本就做贼心虚,被发现之后直接往地上一跪,对着三千金就是哐哐磕头。
“三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的阿姊阿弟都在那人的手上……”
甚至都不需要花灼再效验那香读是否香囊中,这婢女就已经招供了。
“我待你难道不好吗?你若遇上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这般陷害于我?”三千金的性格直率,发了很大的火。
等在外面的陆裕听见屋子里的争吵,急得将门敲得哐哐响。
花灼不再插手主仆之间的事,安静的走过去开门。
“三妹——”陆裕伸头朝屋子里张望,嫌花灼碍事,想一把将她推开。
可花灼固执的挡在那里,仰头,盈盈的目光直视着陆裕:“陆少爷,下读之人已找到。还请陆少爷随我来一趟。”
陆裕不耐烦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花灼抿着嘴巴,就是不吭声,径直走了出去。
她踏出房门,见到谢沉渊也站在外面,一抬头,便与他的视线对上。
花灼怔了下,想起他替自己说话,还出手扶了自己一把,便对他微微一笑。
是个好人呢。
谢沉渊垂眸注视着她,见到她嘴角的浅笑,眼神顿了顿,并未给她回应。
花灼在侍卫的带路下,终于在一间屋子里见到到了满身是伤的喻琅。
他焦急的坐都坐不住。
“阿琅哥哥。”花灼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见到他这一身伤,担心坏了,“让喻伯伯和喻婶婶见到了,他们得多心疼啊。”
喻琅听见她的声音,立马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
“灼儿,他们欺负为难你了吗?你有没有受伤?”喻琅又气又急,忍不住冲她发了火,“谁让你过来的?这是我的事,需要你一个小姑娘插手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和你爹娘交代?”
“阿琅哥哥,我没事,三千金醒过来,下读的人也找到了。”花灼心里有点儿委屈,声音闷闷的,“你消失了一下午,我也没你消息,晚上忽然得知你出事,我一时情急就过来了。”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反倒是你,下次我的事,你别再插手了,我自己能摆平。”
喻琅担心将她牵连进来是真,不想让她接触自己的事也是真。
“你这么大一个人,若不是你的未婚妻,恐怕你今晚别想出走出陆府了。”
嘲弄不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花灼和喻琅皆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谢沉渊单手负在身后,不疾不徐的走来。
他的个头很高,气场也很强,从他进来的那一刻,无形之间就像是在俯视睥睨喻琅。
花灼咬着嘴唇,没吭声。
她心里的委屈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变得更酸涩了。
喻琅被他这么看着,心里很是不爽。
他将花灼拉到身后护着,警惕的盯着谢沉渊:“怎么,你们还想对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谢沉渊才懒得理会他,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身后那个委屈巴巴的小姑娘脸上。
陆裕不耐烦的走了进来:“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没事你们就赶紧走。”
喻琅见到他,咬牙讥讽了一声:“以后,就算你们请我来,我也绝不踏入你们陆府半步!灼儿,我们走。”
他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阿琅哥哥,我们不走。”
“什么?不走?”喻琅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沉渊和陆裕也将目光都投向了花灼。
“你被冤枉受伤,不能就这么算了。”花灼从喻琅的身后站出来。
明明她只是一个娇柔的小姑娘,并没什么胆量,却仍然忍住了怯意,倔强的直视着陆裕,“陆少爷该赔偿医药费,还有,冤枉了人,就应该道歉。”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话一出,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谢沉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更多的是别有深意,重新认真的将她审视了一番。
这小姑娘在短短的时辰里,竟让他多次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