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带人进村,全村人出来夹道欢迎。
“小枫回来了。”
“去年小枫上高三,没钱交学费,我家凑了八个鸡蛋,今年我家再出十个。”
“别闹了,小枫如果考上大学,十个鸡蛋哪够塞牙缝。”
“那我家出三只老母鸡。”
“干脆把我家两头猪卖了,给小枫凑学费。”
“我家粮仓多的吃不完,干脆明儿扛两袋玉米去集市卖。”
乡里人都很淳朴,大家虽然换了新衣裳,跟进村的这群富贵老爷、帅哥美女相比,还是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有村民衣服上还打着补丁,有大婶甚至两腿泥泞,刚从田地里插秧回来。
但并没有谁因此自卑,每个村民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大家都很温馨。”
萧雪漫甜柔一笑。
她察觉到,这个村子很奇怪,村里只有长辈,没有小孩。
甚至连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没有一个。
“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的衣食父母。”
林枫猜到了萧雪漫心中所想,嘿嘿一笑,有一点难为情,但更多的是感恩和愧疚。
萧雪漫动容,竟然不顾萧二爷那些人的颜面,欠身给这些乡民鞠了一个躬:“谢谢大家了,从今往后,枫由我守护!”
林枫恍惚,萧女神对他太好了,好的有些不真实。
有一次他问过萧雪漫,女神却说,这是一个秘密,等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他。
吴双双直翻白眼,向一群乡巴佬鞠躬道谢,这种事太丢人,打死她也不乐意。
这时林枫爸上来招呼:“小枫啊,快招呼你的朋友入座吧,乡席快开始了,六叔公家杀了猪,就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林枫窘迫的直挠头:“爹,不瞒你说,我这回没考好。”
李俊熙趁机补刀:“不是没考好,是压根没考上大学。”
林爸一脸错愕。
热闹的乡民,也是一片安静。
李俊熙和几个看林枫不顺眼的同学,暗爽不已,期待赶紧上演林爸勃然大怒,拎着扁担满街暴打儿子的酸爽场面。
乡巴佬不就是这么粗鄙么?凡事只会用棍棒解决。
但沉寂了几秒,林爸再次露出淳朴的笑意,拍了拍儿子肩膀:“没考好就没考好,尽力就行了。”
“是啊,多大点事。”
“大不了回来养牛,咱把全村牲畜都给小枫放养。”
“瞧把小枫吓得,这孩子,应该几天晚上都没睡好吧。”
“小枫快来,婶子给你剥鸡蛋吃。”
在座的乡民同样一阵哄笑,有人逗乐,有人宽慰,有人心疼林枫,就是没人说风凉话,更听不到责备的声音。
仿佛去年大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给林枫挤出学费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李俊熙几人直接傻了。
尼玛,你丫不是全村人的希望吗?
敢情这群乡巴佬也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啊!
相对于高考成绩,林爸似乎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林爸凑到林枫耳边,眼珠子轱辘转,在几个小女生身上偷瞄,嘿嘿笑道:“臭小子,老实交代,你祸祸的哪个漂亮姑娘。”
在林爸眼中,林枫带回来的这些女孩,每一个都很好看。
林枫偷偷看了最美丽的那个一眼。
萧雪漫霎时俏脸绯红。
林爸瞬间秒懂,心花怒放,重重拍了林枫肩膀一下:“可以啊浑小子!”
乡亲们似乎也是一个个耳聪目明。
“小枫的媳妇,可真俏呐,老太婆我年轻时都赶不上。”
“七婶你别臭美了,小枫的媳妇可是个小仙女,你年轻时,顶多是个花姑娘。”
“现在都成黄脸婆喽。”
“你们别打岔,听说女娃已经怀孕了,哟,这事可不能马虎,咱全村人就算勒紧裤腰带,也得把女娃供起来养。”
“就是,营养得跟上。”
乡亲们乐开了怀,弄得萧雪漫贝齿紧咬红唇,无地自容。
李俊熙攥紧了拳头,这些乡巴佬瞎激动什么,他不相信萧家会眼睁睁看着萧雪漫留在这穷乡僻野生娃。
萧二爷等人的脸色,确实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八字还没一撇,这群泥腿子,就把娃姓谁名谁都想好了,可恶至极。
萧二爷正欲发飙,吴家母女已经抢着给林枫出了个难题。
“林枫,带我上你家走走。”吴双双十分期待的样子。
其实对林枫而言,这也不算什么难题。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同样,家里再贫困,也不能瞒着女朋友不是?
记得以前吴双双跟他保证过,不会在意他家里的条件,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诺,那个院子,就是我家。”
林枫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大瓦房。
林枫家就在村头,一目了然。
那是一栋老式的土木瓦房,跟钢筋混凝土扯不上关系,横梁柱子皆是木头,房顶铺着青砖瓦,还长满了厚厚的苔藓。
至于院子,确实很大,不过,就是拿竹篱笆围了一片空地而已,因为雨天积水坑坑洼洼不说,重点是还散养着一群鸡鸭,满地粪便。
对了,大狗阿黄的小窝,也在院里。
“这是……你家?”
吴双双指着林枫家,呼吸急促,脑子里直接炸裂了。
大别墅、大洋楼、精修花园都去哪了?
眼前的一切,跟想象中落差太大了。
大的让人喘不上气!
吴妈也差点晕过去,这种感觉,就好似买彩票中了头奖,去兑奖时,被告知你买的彩票是假的。
“娃子是不是渴了,喘这么大气,来,喝口水。”林爸见女孩呼吸急促,以为女孩渴了,便端了一碗水过去。
砰!
吴双双反手一甩,土陶碗落地应声碎裂。
林爸呆在当场,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双双,你怎么可以对我爹动粗呢。”林枫上去不高兴。
“别碰我!”
吴双双仿佛避瘟神一般,后退了几大步,冷冷道:
“你家这么穷,你拿什么给我幸福,以后我跟你没有一丁点儿关系,记住,是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绝情!
愤怒!
这就是吴双双脸上此刻的真实写照。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吴双双越说越气。
她实在想不通,能送自己那么名贵的玉佩的林枫,家里竟一穷二白!
她声嘶揭底的质问林枫:“你老实交代,那块玉佩,你小子究竟是捡来的,还是偷来的。”
林枫一脸无辜:“我没偷没抢,那玉佩是我四叔送给我的小玩意儿。”
此时人群中,林枫的四叔脸庞抽了抽,大伙都拿恶狠狠的眼神瞪他。
林枫继续说道:“四叔说,那玉佩不值几个钱,哪天我要是没饭吃,就拿去当几个钱吃饭,我没舍得,就当生日礼物送你了。”
“不值几个钱?”吴双双差点晕死,那玉佩被老妈拿去古玩街,卖了两百多万,换了整整一套房,且事后才得知,这是遇上了黑心奸商,那玉佩起码值500万。
“你们这家人,真是脸皮厚,走走走,女儿我们走,这样的家庭,配不上咱家,妈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吴妈倒是会见风使舵,生怕旧事重提,林枫知道玉佩价值后索要,便拉着女儿要愤愤离开。
当然,人要走,那些原本带给林枫家的牛奶、水果、营养品,还有那只烤乳猪,吴妈可一样没落下,瞬间化身大力士,大包小包,全抄了起来要带回去自个儿吃。
林枫觉得事情蹊跷,便转身一脸郁闷的问四叔:“四叔,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四叔讪讪干笑:“没有,绝对没有!”
说完再次被乡亲狠狠恶瞪,尤其是林爸林妈瞪得最凶。
四叔狂擦汗,他发誓他真的尽力了,翻箱倒柜,才找出一块比较廉价的玉佩给小枫傍身。
林妈眼看再让臭小子问下去就得露馅了,上来拉着林枫劝道:“好了好了,人姑娘瞧不上咱家,咱家也不高攀,你不是还有一个媳妇么。”
照林妈的口气,吹了一个,还有一个,不伤心!
这一回,总算没让林爸林妈和乡亲们空欢喜一场,萧雪漫走过来,安慰林枫道:“枫,她配不上你,从今往后,有我陪伴在你身边,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林枫这下真的动心了。
萧雪漫对他的那种爱意,似乎发自骨子里。
但萧家人不答应了。
萧二爷往前一站,笑呵呵道:“容我说一句,雪漫的婚事,关乎萧家兴衰气运,绝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决定!”
说着,老家伙拍了拍手:“把礼物拿上来。”
紧接着,萧家人便将那一大堆贵重的礼品,悉数拎上了桌。
有人参、鹿茸、茅台、红酒、古董摆件,甚至还有一根一根的金条,以及一整箱的红钞票。
这阵仗,把吴家母女都惊呆了。
尤其是吴妈,狂流哈喇子,如果这些是给她女儿下的聘礼,她立马就把女儿卖了。
李俊熙身为云城顶级纨绔,倒是见过世面,与身边的同学相顾一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萧家人将礼品铺了满满两桌。
然而,意想中的效果,却没有收到。
林爸林妈没反应。
乡亲们连看都不看一眼,仿佛碗里的野菜炖猪蹄,都比人参鹿茸香,家里的破桌椅板凳,都比古董金条好。
“你们想恶心谁呢?”林枫倒是怒了。
他对萧雪漫已经有了一些好感,对萧家人,却是十分反感。
见儿子受气,林爸不慌不忙,上前笑道:“萧二爷,这是何意?”
萧二爷得意道:“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让你们收了这份厚礼,以后不要再纠缠雪漫,俗话说得好,山鸡怎能配凤凰,泥娃子怎能高攀萧家的掌上明珠。”
说着,萧二爷还环顾四周,用挑衅的眼神,戏谑所有乡亲:“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没等林爸发怒,四叔先发飙了。
砰!
四叔重重一拍桌子,桌面被掀翻,金条和钞票,散落了一地。
林爸站在中间劝道:“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不行吗?”
萧二爷不屑的一哼,一字一顿:“一家人?你--们--不--配!”
林爸看了眼林枫,又看了眼萧雪漫,依旧笑容灿烂:“那行吧,我们进屋坐下来慢慢谈。”
四叔黑着脸道:“到我家谈。”
“走,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招!”萧二爷带人跟了上去。
进入四叔家,依旧是破破烂烂,屋檐上布满蜘蛛网,往椅子上一坐,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屋顶时不时还有灰尘掉下来。
萧二爷等人皱眉,养尊处优的他们,在这种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受罪。
林爸笑说:“我们村有个规矩,要谈事,先喝一杯和气酒,纵然事不成,也别伤了和气。”
说着招呼林枫:“小枫,去家里打一壶包谷酒。”
萧二爷哪咽的下农村自酿的玩意儿,大手一摆:“不必了,来人,把那瓶82年拉菲开了,给这群土豹子长长见识。”
萧雪漫蹙眉,二爷是家族里管账的,收藏了很多名酒,这回竟然专程拿了瓶拉菲来装腔作势。
早知如此,她也买一瓶好酒给枫。
没曾想,萧家人刚把拉菲打开,正欲倒酒,四叔便烟杆子一拦,拍拍桌上的灰道:“这酒太垃圾,我以前拿来漱口都嫌恶心,小枫,你去我米仓翻翻,那里应该还有两箱酒。”
林枫脸色古怪,照四叔的指使,跑去了米仓。
四叔的米仓乱糟糟,簸箕、米斗、筛子等杂物乱扔,空气里还散发着苞米面发霉的气味。
林枫找了半天,最后在一堆稻草里,刨出了两只木箱。
林枫也不管那么多,搬了一箱到大堂。
此时萧二爷正在嘲讽四叔:“你竟然说82年的拉菲是垃圾,看来,你这辈子也没尝过好酒的滋味。”
四叔不为所动,再次用烟杆子敲了敲桌子:“开箱。”
林枫将木箱打开,里面满当当,装了六支红酒,全是那种粗腰细嘴的款式。
四叔招呼:“倒酒。”
林枫正欲开瓶。
“等一下!”
李俊熙和几个同学冲了上来,一人抢过一瓶:“让我看看你四叔家到底藏了什么山寨假酒。”
不看不要紧,一看李俊熙当场石化了。
只见酒瓶上标着这样一串字母:La Romanee-Conti
年标上,则写着: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