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雨,自清晨落至午时。
安闲孤儿院铁栏外。
江臣收起黑伞,宁君冷峻的脸庞展露。
他看着这所有着太多少年回忆的孤儿院,抿嘴而笑。
‘姐姐,你为什么要修孤儿院啊?’
‘姐姐希望这世间,再无流离失所。’
‘子闲不懂。’
‘以后你就会懂了。’
“愿这世间,再……无、流离失所。姐姐,我懂了。”宁君口中轻轻呢喃。
当年点兵入伍开始,他或许就开始懂了。
在这纷乱的世道,总需要有人去守护一份安宁。
宁君他护住了身后八万里河山,却是没护住自己的袍泽兄弟。
嘎嘎!
江臣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宁君迈步入内,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院空无一人。
他目光四周张望,院中的老槐树格外记忆忧心。
粗壮的枝干上,还有当年荡秋千留下的痕迹。
“什么味道?”宁君忽然拧眉,鼻尖嗅到一股难闻的东西。
“好像是……馊味。”江臣也有些不确定。
那就是了。
宁君循着这股味道朝内院子走去。
“快点分了吃了,你们今天一上午就没一个人争气能多要点钱!”
“夏老先生交代,要是你们再这一个个完不成任务,就砍断你们的手脚去乞讨,免得要钱都不会!”
内院第一间空旷的房间内,二十余名脏兮兮的孩子面前摆着一个大桶,这股刺鼻的馊味就是从桶中传出。
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嘴里的叼着一支烟,恶狠狠的威胁。
孩子们看着大木桶内馊掉的饭菜,却是下不去口。
更是听见砍手砍脚的狠话,被吓到面色煞白。
“不吃?好啊!饿肚子去要钱可能效果还好点!”
魁梧的汉子忽然一脚踹翻了木桶,馊味更浓了。
只是,下一秒汉子忽然如是有感应一般,迅速的回身看去,见到一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正瞪大的看着他。
这双眼睛里面透出来的杀伐气,汉子从未见过,以至于吓了一个趔趄。
而后才反应过来,对着宁君厉喝,“你什么人?来孤儿院干什么,滚!!”
咻!
忽然,一道人影闪过,江臣将起码九十公斤体重的汉子脖子卡住,单手举起来。
这些孩子被吓到全部退到墙角上,瑟瑟发抖。
“放、放手……”
汉子顿觉呼吸困难,双手胡乱挥舞。
“我找人,他叫薛国胜,你认识他吗?”适才,宁君开口询问。
“薛、薛爷,你找薛爷干什么?”
宁子闲若有所思一刻,缓慢调侃道:“薛爷?看来这两年混的不错,他在孤儿院?”
“不、不在,你……这位先生,我有薛爷的电话,你有、有什么事情将我放下来,我、我给薛爷打电话行吗?”
汉子着急的不行,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慢吞吞的,他快没气了。
宁君给江臣投递一个眼神,江臣会意,大步流星的就将汉子拧了出去。
“你们……饿不饿?”
看着这些肌黄面瘦的孩子,宁君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饿,很饿!你、你能给我点吃的吗?我们、不要钱,只要吃的!”
很多孩子都害怕,其中一个约六岁大的男孩子怯生生道。
“好!”
片刻,宁君走出房间,此时江臣已经折返回来了。
“王爷,处理了。”
这个处理了,自然是处理干净了。
“给薛国胜打电话。”宁君低头点燃一支烟。
“是!”
江臣拿出手机,按照汉子给的号码拨出去。
“你好,我是薛国胜。”里面很快传来声音。
“我在孤儿院,有故人要见你。”
“什么故人?”薛国胜疑惑问。
“北方的故人!”
江臣再没二话,挂断了电话。
宁君深吸了一口烟雾,平易的淡笑,“你这么戏耍他有意思?”
江臣一本正经道:“怕他知道是王爷您,不敢回来。”
“也对,快去弄点吃的来,那些孩子很饿。”
“是!”
宁君想起那个大男孩述说的遭遇,就恨不得将薛国胜千刀万剐。
薛国胜从战线退役回来,宁君便安排他带着自己的信物到金陵城,帮姐姐管理孤儿院,顺便照看那些退役的兄弟。
大概半个月前开始,姐姐忽然昏迷不醒住进了医院。也是那时候开始,薛国胜竟然开始利用孤儿院的孩子出去乞讨挣钱。完不成任务就挨饿,吃馊掉的饭菜。
至于另外一位夏老先生,宁君从孩子的口中只得知,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爷爷。
另一头。
一处别致的茶楼。
身侧放着一根黄金拐杖、穿着得体西服的薛国胜失魂落魄,惶惶难安,艰难的开口,又不愿置信。
“出、出事了,难道,他、他找来了?!”
“什么他,听着还挺可怕的。能比得上我们五家之首夏家可怕?不就是北方的兵痞子,三年前,北方的兵痞子我们五大家族杀的还少,不多一两个。老夫陪你走一遭!”
此时坐在对面,红光满面的鬓白发老者已经起身,蠢蠢欲试。
薛国胜狠狠的盯向了夏之岚,对往昔事情悔恨不已,“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为什么啊!!”
“一句北方的人就将你吓成这样,真是没胆!薛国胜,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引荐你给叶小姐,就你面前那根拐杖,你这辈子都用不起!”
夏之岚讥讽之余,便摆摆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罢了,薛国胜,我去孤儿院帮你彻底解决麻烦,顺便把这几天那些贱种乞讨的钱收一收。”
“什么狗屁的北方,不过就是打了区区一场胜仗,那些北方兵的就恨不得将北方写在脸上,真以为多了不起!”
区区一场胜仗?
一战扫灭关外八大国,如此荡气回肠的战役,竟给夏之岚用‘区区’形容?
薛国胜很想啐他一脸,但现在他和夏之岚是一条阵营。
二十分钟。
薛国胜和夏之岚从商务车上下来。
铁门外,坐着一个青年。
“你就是找我的故人?我似乎不认识你!”
看见是一张生面孔,薛国胜心弦松懈,不是那个人就好。
“要见你的人在里面,不过他只见你一个人。”江臣抬起头,看着瘸腿的薛国胜。
“装腔作势,小子,看你的体格应该也是练家子,不如投入老夫麾下,送你一场造化如何?老夫夏之岚,放眼金陵城,也是有名有姓的武道高手!”夏之岚上前一步,洋洋洒洒道。
“就你?”
江臣打量一眼,格外嫌弃。忽然又想到什么,眉宇微拧的问,“你就是那位夏老先生?”
夏之岚:“看来你小子也听过老夫的名讳,那就该知道老夫的武道实力为四品!这份实力,放在军中做一个大统领也是绰绰有余!怎么样,投入老夫门下,不委屈你吧。”
“武道四品么。要是你接我一拳无恙,那我便投你门下如何。”江臣忽然勾起嘴角。
“不相信老夫的实力,好,你全力出手便是,若是老夫退了半步,就算老夫输!”
夏之岚单手负后,眼角斜倪上空,加上鹤发童颜的面容,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