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羽的身体虚弱得很,盖被子捂出一身的汗,不盖被子又怕着凉,殷爱梅忙出忙进的,一会儿生疏的给孩子换尿片,一会儿又抬水来给木羽擦身。
哺乳是二人最头疼的了,孩子太小,吸吮力不够,刚通的奶又没有那么顺畅,一天十多次的哺乳,每次都累得二人一身大汗,孩子还吃不到奶,又哭又闹。
夜里,刚喂完奶,殷爱梅把睡着的孩子放进婴儿床,心疼的顺顺木羽耳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为什么不请月嫂啊?”
“婆婆嫌贵,她说她能照顾。”木羽垂着眼说,然而,回家没多久陈秀丽就直说自己累,回自己家休息去了。
“不贵不贵,我带了钱的,咱们现在去请一个,好不好?”殷爱梅转身就要去拿包。
“来不及了,妈,好月嫂不是说请就能请的,得预定。”木羽拉住她。
殷爱梅垂着眼,不想让木羽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一个家庭里,婆媳关系总归是不会太好的,所以她一直告诉木羽,婆媳之间,过得去就行了,不要太较真。
可看见木羽这样,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她当然知道木羽的工资不低,要请一个月嫂绰绰有余,可家庭的和谐,总要有妥协的一方。
“我去打盆水给你擦擦身。”
“别去了,妈。”木羽拉住妈妈的手,“一会儿还要喂奶,你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殷爱梅点头,转身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木羽看着妈妈换上那身洗到泛白的睡衣,那还是她上大学第一年拿了奖学金给她买的,到现在都快十年了,她依旧还穿着。
殷爱梅躺到木羽旁边,木羽侧过身,蜷缩着,把头靠在妈妈肩上,妈妈的手依旧如过去一般,满是老茧,她心疼的紧紧攥着,不舍得放开。
“妈,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不要再干活了吗?你和我爸身体不好,现在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你们,要是家里缺钱,你跟我说……”
“傻瓜。”殷爱梅打断她,“你每个月打那么多钱回来,怎么会用得完,妈妈都给你存着呢。我和你爸是闲不住,不动一动,总觉得身体不舒服。”
“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本来打算今年就把爸接到我们院治疗的,谁知道又怀孕了……”木羽长叹了声气。
“不用,你爸身体好着呢,你别总记挂我们,有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多,明天妈去趟银行,把钱都取出来。”
“瞎说,那是给你们看病的钱。”
“用不上。”殷爱梅轻拍着木羽的背,如儿时那样,目光瞥见婴儿床里小小的婴儿,不由得想起木羽小时候,“你给宝宝取了什么名字?”
“还没取呢。”木羽又把头往妈妈怀里钻了钻,妈妈搭在她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眼皮重得很。
“小名呢?”
木羽睁开眼睛,“也没取呢,但我现在想到一个。”她抬起头看妈妈,“叫米粒好不好?”
“米粒?为什么?”
“因为她最初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跟米粒一样小啊!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不也是吗?”
“呵呵呵……”二人低声笑了。
生命是何等的奇妙,我们经由胚胎在妈妈肚子里成长,从一颗米粒般大小长成蜷缩着的婴儿,妈妈肚子里的房子住不下了,我们便来到这个更广阔的世界。
我们从相聚而来,奔着分离而去,这便是生命的过程。
不知是睡了多久,木羽进入了梦乡,她梦到了小时候,她和爸妈坐在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里,他们三人围在火炉边,爸妈在给她读书,讲故事。
他们很开心,三个人笑个不停,每一天的农活都辛苦忙累,可是,每一天的故事都精彩无比。
梦里的木羽笑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永远都不要跟他们分离。
清晨,一声尖锐的叫喊声惊醒了木羽,距离她上一次喂奶结束,只过去了40分钟。
殷爱梅刚巧在木羽床边,看见木羽惊醒,忙拍拍她的背,示意她继续睡。
“怎么了,妈?”
“不知道,我下去看看,像是你婆婆的声音,你赶紧再睡会儿。”
木羽皱眉,这她哪还睡得着,披了衣服起身跟妈妈一起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