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金秋,浮罗山上的花儿都谢了,枝头被一串串果实压弯了腰,漫山遍野的生灵都出动了,忙忙碌碌的准备储存食物。秋天到了,冬天也不远了。
一道轻盈的身影自林子深处掠过,等到了前山就落地,把手上的猎物塞进身后的背篓里,上面用一些野果子药草盖着,再上面还架了一小捆柴火,万无一失。
天色尚早,但是昭昭并不打算在山上多呆,家里还有个林长生,身体一直不好,她放心不下,得赶紧回去看看。
她打了野兔和野鸡,还有几只榛鸡,采了一些山果,还有好些药材。
本是不懂医,可是家里有一个一年药不离的人,耳濡目染便知道了几分。
没有走多远,一道尖锐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小寡妇,你背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说话的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姑娘,看着身量比昭昭高一些,穿着与昭昭一样的灰色麻衣,只不过她的衣裳比昭昭新的多,不像昭昭身上的衣裳,补丁一个挨着一个。
她是林家二房的姑娘,叫林彩玉,比昭昭大一岁,后面跟着的两个姑娘一个是她的妹妹林彩月,一个是三房的堂妹林满环。
昭昭没有搭理她,她不喜欢林家二房三房的人,大人小孩都不喜欢,每次见了都是绕道走的。
她不吭声,林彩玉却并不打算就这样完了,村子里谁不知道她奶张氏买回来的这个小贱人运气好的很,回回进山都能得到好东西。只是她不跟旁人来往,平日里基本遇不到,今天难得遇上了,怎么能轻易让她走了?
这会儿她们可是三个人,她一点都不怕这个跟木头桩子一样的小寡妇,听说她力气很大,但是再大能大过她们三个人吗?
昭昭不理会她,抬脚就朝山下走去,哪知背篓却被林彩玉抓住:“小寡妇,你哑巴了?我要看看你背篓,你不许走!”
昭昭猛然回头,力道大的差点将她甩出去:“你喊我什么?”
林彩玉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怒道:“喊你小寡妇,怎么?没有听清楚啊?那我再喊你几遍,小寡妇小寡妇!”连一旁的林彩环悄悄扯她也被她甩开。
“你为什么要这样喊我呢?我有名字,叫林昭昭。”她本是张氏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的,没有名字,回来之后便随了林姓,林长生给她取了名字。昭昭,“灵连蜷兮既留,昭昭兮未央”,意为明亮的意思,她很喜欢。
林彩玉嗤笑:“村里哪个不这么喊,谁不晓得我祖母养的那个病秧子活不过今年冬天,他死了你不就是寡妇了吗?提前喊喊你,免得你到时候不习惯。”
昭昭蹙眉看着她,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祖母不是说都是一家人吗?为什么她们要诅咒长生哥死呢?果真是让人讨厌。
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吓了林彩玉一跳:“你,你想干什么?”
昭昭道:“你脚底下有条蛇。”
林彩玉哪会相信,无所畏惧的说道:“小寡妇,你吓唬谁呢?这都十月了,哪里还有蛇在外面。”
话刚刚落音,就听见一声尖叫:“啊!蛇,彩玉姐,蛇!”
昭昭连看都再懒得看一眼,背着背篓潇洒利索的走人。
那条蛇没有读,顶多被咬一口疼一下而已,谁让她生气了呢!
怎么可以诅咒长生哥呢?他叫林长生,心地善良,对自己那么好,是要长命百岁的。
她是九岁那一年被张氏买回来的,在那之前,她是谁,她叫什么,她原来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到人牙子手里她完全没有印象。她的记忆,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可是,不论是哪个世界,林长生都是对她最好的人,敢诅咒他,一定要得到惩罚。
昭昭的家就在浮罗山下面,老远就能看见下面一块块金黄的梯田,田间纵横交错的小路,和那起起落落的房屋。
刚刚到半山腰,就遇到了田里面一群劳作的人。
林二郎和林三郎带着儿子媳妇也在那边,昭昭远远的瞟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假装不认识,从边上的小路朝山下走去。林二郎的媳妇郭氏直起腰喘气的空档一眼就看见了她,捏着手上的镰刀就下了地。
三两下就冲过去挡在了小路中间,目光灼灼的看着昭昭,不,看着她的背篓。
“昭昭啊,这是又进山了?”
昭昭站在那里,一语不发,看着郭氏那双吊梢眉下面露着精光的眸子,她在考虑,是后退还是前进。
知道婆母买回来的这个丫头是个棒子撵都撵不出屁来的,郭氏也不觉得她这会儿不吭声有什么不妥,伸手朝她身后的背篓抓去:“昭昭,我看你背篓挺沉的,二婶帮你背回去吧!”
昭昭身子一晃,直接跳到路边上的地里,绕过她继续朝山下走。
郭氏给背回去,背回哪里去?
郭氏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跳到路坎子下面,从人家地里绕过去,差点没有站稳摔个狗吃屎,站稳之后站在路上对着昭昭的背影破口大骂:“小贱蹄子,也不怕吃独食撑死!”
话刚刚落音,山上就传来女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地里面的林三郎媳妇杨氏心中一惊,这声音,这是她家彩环的声音。
林彩玉和林彩环今天没有下地,结伴上山去摘五味子和狐狸桃,这两样东西拿到城里是可以换钱的,所以便由着她们去了。
杨氏心里一慌,对地里面的林三郎道:“好像是环姐儿的声音,我得看看去。”
还没有走到地头上,林彩环就扶着林彩玉从上面下来了,姐妹俩都在哭,双合混响
知道大人在下面地里,离的老远林彩环就开始喊:“二伯,二伯娘,彩玉姐让蛇给咬了——”
郭氏一愣,忙不迭的朝山上跑去。
昭昭听见动静,轻轻的勾了勾唇,飞快的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