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要说体己话,谢萱十分有眼色的没跟着听。
沈初珞带着沈初瑶回了三楼,自己的房间。
谢三爷和早逝的谢大爷都是嫡出,谢家的规矩,嫡出不分家。
谢薄的父亲去世后,谢三爷就是跟着老爷子住在老宅的唯一一个儿子。
谢老爷子很疼爱小嫡孙谢茦,这让没什么家世背景的沈初珞,在谢家日子,也好过很多。
关上门,沈初瑶接过小外甥,先逗着他抵了抵额,看他咧嘴笑,就在他白嫩嫩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
小家伙笑的直流哈喇子,搂着沈初瑶的脖子,湿漉漉的小嘴在沈初瑶脸上啃,奶声奶气喊她。
“姨~”
沈初瑶心都化了,也不嫌弃他的哈喇子,昂着脸软声哄着:
“宝贝儿~,再亲一口,再亲一口。”
小谢茦见沈初瑶的次数并不多,但他很喜欢沈初瑶。
姨甥俩搂在一起,亲的难分难舍。
沈初珞见状,笑弯眸子,一边给儿子擦口水,一边低声细语的开口:
“今天阿薄帮你出头,老爷子下了老四的面子,也纵着阿薄,你知道是为着什么?”
沈初瑶面上笑意微敛,轻轻点头。
“我知道,谢薄回来,要接手家业嘛。”
沈初珞看了看她,浅舒口气:
“是,阿薄是老爷子最合心意的继承人,老爷子百年后会,越过他的叔伯们,将家主位子直接传给他,这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是很出色,但这些年,他再出色,做的功绩也跟谢家并不挂钩。”
“都是些老狐狸,这之后,私底下还不知道会怎么给他使绊子。”
沈初瑶想的到。
都说富不过三,可谢家的荣耀与实力,祖祖辈辈累积至今,已是不可斗量。
生在这种门庭里,只要你眼睛看着那个位子,就免不了卷入纷争。
而谢薄,是出生后,就被定义在那个位子上的人。
没有选择,想活着,就要坐稳它。
沈初珞的话还在继续:
“谢老四是老爷子的亲儿子,谢苇是他亲孙子,老爷子还是冷眼旁观,拿他们,来给刚回来的谢薄造势立威。”
“这一点,谢老四不会不懂,但巴掌当众扇在自己脸上,他又是那么护犊子的人,记恨谢薄是一定的。”
“说不定,因为今天这一场,头一个对谢薄出手的,就是四房。”
沈初瑶抱着小谢茦在沙发上坐下,清声接话:
“说白了,掌家权涉及到的人,也就是谢二爷,姐夫,和谢四爷,那些堂叔堂伯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所以谢薄要对付的人,原本就有四房。”
沈初珞浅笑摇头,挨着她坐下,语声徐徐。
“你姐夫跟我,可从没想过争那个位置,他跟阿薄是嫡亲叔侄,以后过的总不会差的。”
“小茦和阿薄都是嫡孙,小茦还这么小,你姐夫绝对不愿意卷进去,他还指望着阿薄以后能照应小茦呢。”
沈初瑶闻言笑了笑,看着从她怀里滑下去,一摇一摆扑到茶几上的小谢茦,喃喃细语。
“会的,谢薄那人,别人不犯他,他应该还是能尊老爱幼的。”
想起之前在会客厅,他正襟危坐,温声宣布自己将逐步接手家业,并且和声和气请那些老狐狸多多包涵的样子。
沈初瑶忍不住唇角上扬,笑了出来。
沈初珞侧头打量她神情,眼底柔光微漾。
“瑶瑶。”
“嗯?”
“谢薄挺护着你的,他一回来,就揭开了当年的真相,替你出了口恶气,可见他待你,跟别人不同。”
沈初瑶微怔,目露诧异看着她。
“姐,你想说什么?”
沈初珞笑看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初瑶樱唇轻抿,紧紧盯着她。
沈初珞见状,沉默了两秒,接住拿着橙子扑到她怀里来的儿子,声线低低柔柔:
“姐姐虽然嫁进了谢家,还生下小茦,但依然没办法照顾好你,接下来,很可能还会遇到比这件事更难办的,倘若你跟着谢薄...”
“我怎么可能跟着谢薄!”
沈初瑶蹙眉打断她,撇开眼:
“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不提你和姐夫在中间,我跟着他,又以什么身份?”
谢薄的妻子,谢家未来的主母,怎么都不可能是她沈初瑶这样的人。
沈初珞知道她在意什么,所以轻轻嗔了她一眼。
“你跟谢薄都已经...,他既然现在看重你,这就是个机会。”
“你别忘了,当年沈家落败,我们俩相依为命,为了生存,我二十岁就跟着你姐夫,那时,我又是什么身份?现在呢?”
沈初瑶心绪复杂,没接话。
沈家败落时,她两岁,沈初珞二十岁。
一个性子柔弱的千金小姐,面对沈氏破产留下的烂摊子,根本没能力在风雨飘摇的处境下,养活自己和两岁的妹妹。
沈初珞当初不清不楚的跟了谢三爷,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在这段关系,有了一个好结果,谢三爷疼爱她,也没亏待沈初瑶,甚至在两年后,顶着压力娶了沈初珞。
就这样,沈初瑶跟着来到谢家老宅住,并在这里,长到了十八岁。
虽然寄人篱下,但在老宅里住的谢家主子们并不多。
姐姐姐夫没有孩子,将她当女儿养,从没亏待她,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
但当年沈初珞是身不由己,可沈初瑶,还没到那个地步。
“我已经离开谢家,谢家的纷争,与我无关,我也没必要未雨绸缪,降低身段去迎合谢薄。”
“姐,我独立了,不再是需要你处处操心的那个沈初瑶。”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沈初珞欲言又止,可看着神情淡静坚毅的妹妹,她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
什么谢家的纷争与她无关?
真是个天真的丫头,还说自己不需要她操心?
她沈初瑶可是谢三爷的小姨子,谢薄护着的女人,她怎么摘的出去?
真是个别扭的姑娘。
很快,谢萱过来敲门,说家宴开始了。
这场家宴,因为种种原因,拖到夜里八点半才开席。
沈初瑶观望了一下,谢四爷一家都不在,包括说今天回娘家来的谢莹也不在。
倒是谢莹的丈夫,严家二爷严肃,跟谢薄勾肩搭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谢萱注意到她的视线,凑到她耳边低语:
“谢苇伤得不轻,肋骨断了三根,内脏出血,头骨还裂开了,要做手术,四叔他们都赶过去了。”
沈初瑶看着三席坐的满当当的人,感受着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的气氛,一时更觉可笑。
谢萱还在嘀咕,“虽然听起来伤的很重没错,但我总觉得我大哥还是手下留情的,他真想废了谢苇,还不跟碾死只蚂蚁似的?”
沈初瑶牵唇,垂下眼,抿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低嗯一声。
“那是,伤得更重的是颜面和心,这比缺胳膊少腿更让人难受多了。”
她可深有体会。
夜里十一点多,家宴还没结束,男宾席上喝的正酣,气氛高涨。
沈初瑶起身,陪着沈初珞上楼,照看困得睁不开眼的小谢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