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还不等丫鬟进屋伺候,岳北萧便起身将手指割破让血滴入茶杯之中。
穆宁宁还穿着昨日的嫁衣,睡得毫无形象可言,黑色发丝落在白皙的脸颊上,长睫微抖,看样子似乎要睡醒了,可即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岳北萧站在床边,无声叹息,若不说,谁能想到,这就是周国的长公主...
穆宁宁突然被人抱起,吓得花容失色,不等惊叫出声便看到了岳北萧那张放大的俊脸,她缓了缓神,弱弱的问了声“早”。
岳北萧沉着脸,单手托着娇小的穆宁宁,将混着血的茶水倒在了洁白的帕子上。
穆宁宁眯缝着眼睛,按理说,不懂得人会直接割破手指蹭上去,但岳北萧不同,他竟然知道,会渲染开来,所以,他之前有过别的女人!
这么一想,穆宁宁顿时觉得,不服侍是对的,是非明智的选择。
岳北萧要是知道,穆宁宁是怎么想的,非气着不可。
他割破自己的手指,为了她在将军府能有好日子过,结果还要被她如此误会...
“将军。”穆宁宁说着,手抵着岳北萧的胸口,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
岳北萧垂眸,见穆宁宁眉眼低低的,很是自责,他淡淡道:“今晚补给我。”
他是她的夫,要她的人,再合理不过。
穆宁宁轻咬红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得想办法才行,但又不能惹怒或者惹岳北萧厌恶,这可难死她了。
她从昨天开始,就对他不停的撒娇,不是她天生下贱,只会这一个法子。
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若是得罪了岳北萧,他一声令下,她人头就得落地。
凡事得拎得清,看清楚时局。
岳北萧低头看着怀里娇小的人,见她一副愁容,绯红的唇轻抿着,眉头皱着,眼里覆了一层雾气,他低声道:“在想什么?”
穆宁宁小腿微微晃了两下,玉臂环着岳北萧的脖颈,心跳有些加速,毕竟被这样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多少有些难为情,这不是演的,是真的...
岳北萧见穆宁宁不答,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直接将穆宁宁放到梳妆台前,声音低低的:“脱了这身嫁衣,免得惹人生疑。”说着他转身自顾自穿上朝服。
他不指望穆宁宁能伺候他了。
穆宁宁将嫁衣脱下后,扔到了床边,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被折腾过的人...
岳北萧看着穆宁宁对着自己的脖颈狠狠掐了下去,他剑眉微挑,一张俊脸难得生出一丝笑意,她懂得倒是多...
穆宁宁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嫩的不得了,轻轻磕一下,十天半个月都下不去。
岳北萧单手背在身后走到穆宁宁身边,沉声道:“我祖母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一会敬茶时,她若是为难你,你起身离开便是。”
穆宁宁愣了一刹,难道不应该说,祖母不好相处,让她多忍让吗...
岳北萧不是个愚孝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不闹到他面前,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我的夫人,除了我,旁人欺负不得。”岳北萧说完,低下头在穆宁宁白皙的脖颈处吻了下去。
穆宁宁歪着头,傻傻的坐在梳妆台前,大脑一片空白,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脸庞,心跳跟着骤然加速,铜镜中,他们贴在一起,他弯下腰,撑着红木椅子,吻的十分认真...
岳北萧直起腰身,声音不轻不重:“这样更真一些。”说着他拿起官帽准备离开。
穆宁宁见岳北萧要走,她忙站起身,跑了过去,环住了他精壮的腰,声音小小的:“宁宁定不会给将军惹麻烦。”才怪。
她是作精的人设,不作,会死的...
岳北萧淡淡“嗯”了一声,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夫君,我等你回来呀。”穆宁宁说着扒着木门,眼巴巴地看着岳北萧离去的身影。
岳北萧停顿了片刻,大步离开了。
站在门外端等着伺候的丫鬟,愣了片刻,这将军夫人听言是周国的长公主,可这做派,怎么一点都不像呢,连城中的贵女都不如。
穆宁宁赌,她赌岳北萧不喜欢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
不然城中那么多名门贵女,他为何一个都看不上,眼看着而立之年,皇上赐婚,才肯娶她为妻。
丫鬟们上前伺候穆宁宁更衣,丫鬟都比她高了半头,可想而知,她在岳北萧面前,显得有多娇小。
因穆宁宁已为人妇,所以束发也是有讲究的,她看着钗环满头,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换上红色华服后,穆宁宁由丫鬟搀扶着出了屋子,她身边本来有从周国陪嫁过来的宫人,但被岳北萧两句话打发了。
也就是说,她身边连个信得过,贴己的人都没有...
孤军奋战。
穆宁宁对将军府并不熟悉,拜完堂就被送进了主院,如今环绕四周,惊叹不已。
主院很大,游廊一眼望不到头,地是青石铺垫而成,走出主院后,道的两旁栽种着名贵的花草,微风袭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穆宁宁一路走,一路观赏着...
到了大厅后,主位上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她穿着得体的服饰,身边站着管事府里管事的嬷嬷和丫鬟,不用说也知道,这位就是岳北萧的祖母,李氏。
大厅两侧也坐满了人,应该是岳北萧的长辈,只是其中有一名看起来比她年长不了几岁,穿着淡蓝色的长衫,看起来温温柔柔的。
穆宁宁对于赵国的礼数半点不会。
未出嫁前,她是周皇捧在手心上的宝贝,不用行礼,其他人见了她,只有跪拜的份...
穆宁宁走到大厅中间,迟疑了片刻,她微微欠身:“给祖母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看看。”李氏说着站起身,笑容和蔼可亲,给人一种无害宠晚辈的感觉。
穆宁宁低着头,乖巧地走到了李氏身边。
“北萧是武将,我们赵国也没那么多规矩,你别太拘谨,不用怕。”李氏说完笑着拉着穆宁宁的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赵国马上得天下,礼数不多,人大多粗狂豪迈,就连年近七旬的老人,都比穆宁宁高上许多,就别提旁人了...
穆宁宁坐在椅子上,娇娇小小的,容如细瓷般精致,红色华服将她衬托的有些娇艳,美,美的连女人见了,都要嫉妒几分。
“孙媳,有件事,本不该今天说,但又不得不说,你也知道北萧是武将,他在城中的日子不多,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理应为岳家开枝散叶了。”李氏说完握住了穆宁宁纤细的小手。
穆宁宁心想,大婚第二天,就逼生孩子,果然,岁数大的别的不会,就会让人生孩子。
“我会努力服侍将军的。”穆宁宁声音不大,有些腼腆。
李氏愣住了,随后笑出了声,其他长辈也跟着笑出了声:“傻孩子,你一个人努力,能生几个啊,祖母的意思是,趁着他在城中,多为他纳几门妾室,你看如何?”
穆宁宁脸色直接冷了下去,她就算是和亲过来的,也不容这么作践。
大婚第二天,祖母长辈与她商量给岳北萧纳妾,如果她答应了,那她就是个软柿子,今后任人拿捏!
就算下马威,也不至于这样羞辱人,太过分了,她还是新妇呢。
“知道你会不高兴,但你也应该知道,北萧早晚是要纳妾的。”李氏说劝着。
穆宁宁扶着木桌站了起来,微微向李氏行礼:“祖母,纳妾一事,还得问将军,若是他愿意,我没话说。”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身为将军夫人,张罗妾室入府,是你应尽的责任。”坐在一旁的长辈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指着穆宁宁怒道。
“就是啊,将军常年不在城中,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应该多为她着想才是。”
声音在一旁响起,穆宁宁看了一眼,亏得她刚刚还觉得她温柔,亲切,瞎了眼了。
穆宁宁不仅仅要作,她还得矫情,不然一会系统亮红灯就麻烦了...
她抬起胳膊,用衣袖挡住了自己半张脸,声音里充满了委屈:“祖母和各位长辈们,我虽是和亲过来的,但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啊。”说着她更加委屈了。
直接站在大厅哭了起来,肩膀跟着一抖一抖的,那双含情的眸子,此时覆了一层雾气,长睫上带着泪珠,可怜的不行。
一大家子欺负一个新妇,这要传出去,那名声可就毁了。
李氏指着穆宁宁,随后一拍桌子:“你敬茶当日,顶撞长辈,就算是周国的公主也不行。”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穆宁宁刚要反驳,就听到李氏怒道:“来人,把她拉到暗室,重罚十棍。”
李氏很聪明,见纳妾一事不行,若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但要说穆宁宁顶撞长辈。
那就是穆宁宁的错。
李氏的话音刚落,小厮便上前,扯住了穆宁宁的胳膊,将她往外拽。
白皙的手腕瞬间出现了红印。
“老夫人,将军临走前,有吩咐,不可伤着夫人。”一旁随着穆宁宁而来的丫鬟,上前一步恭敬道。
“北萧回来,我自会跟他说,还愣着做什么,拉下去。”
李氏原本是丞相府的嫡女,被老将军疼爱了一辈子,儿子又是个孝顺的,只不过到了岳北萧这里才有了变动。
但岳北萧几年不回来一次,也懒得与她起争执。
这将军府,大多时候都是李氏说的算。
一直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年轻女子站了起来,还以为是个多厉害的,结果还不是被李氏拖下去打了。
她就是岳北萧大哥养在后院里的女人,凭着自己的本事,留在了将军府,李氏恨她,恨得牙根痒痒,但又拿她没辙。
穆宁宁本想反抗,突然想起,她正愁着没办法避开服侍这一环呢...
屁股伤着了,想服侍,也不行啊,她一直喊疼,岳北萧就拿她没辙,而且这伤还是他祖母造成的。
到时候,她也不哭诉,打掉牙往肚子里一吞。
有的时候,女人闹,只会惹人厌烦,但默默哭泣,男人就会受不了,会心疼...
尤其是岳北萧这种,常年征战沙场的人,闹,他一定会烦,可怜兮兮,偶尔撒娇,才更讨欢心。
穆宁宁咬着牙,至于那几个长辈,不过是被李氏当枪使了,一看就是没什么家庭地位,李氏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穆宁宁被拉到暗室,一棍子落下去后,她立马就后悔了,这也太疼了吧!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没过去。
比胳膊还粗的棍子,重重打下去,不出五下就得打出血来,十棍子下去,非皮开肉绽不可。
穆宁宁咬着牙,低声哭泣着,能活下去就行,吃点苦算什么。
谁让她没金手指的庇护了,谁让她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保护了,她发誓,以后一定要拉拢人,要绝世高手给她当小厮,护她平安周全。
“呜呜--”
穆宁宁疼的大哭出声,她是真的疼啊。
人家穿书,牛逼到养后宫,皇上都得给她下跪,她倒好,穿书,挨顿读打...
李氏知道岳北萧快要下朝了,于是躺在窗尚,请了大夫,为她瞧病,她“虚弱”地躺在窗尚,看样子病得不轻。
之前也有过几次,李氏仗着自己年龄大,往窗尚一躺,服个软,岳北萧便不会多说什么。
岳北萧这个人,最讨厌麻烦,尤其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大多数不会管,后院打起来,也与他无关。
“老夫人,看时辰将军马上就要下朝了,我去给您煎药。”一旁的大夫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已经习惯了。
李氏摆了摆手,躺在了窗尚。
一旁的老嬷嬷弯下腰为她捏着头:“老夫人,这周国的公主,怕是不好拿捏,若是她生下一儿半女的,这将军府,可就不归咱们老爷了。”
李氏冷哼了一声,她本来合计跟着庶子有好日子过,结果,庶子前几年战死沙场了。
这时长子又给她来信,说是在远洲的日子不好过,虽然官位不低,但就是没机会回城。
岳北萧又不是个孝顺的,府中那些贱人,要不是她压着,早就骑到她头上了。
若是等以后她不能动了,连个倚仗都没有,这些贱人,非欺负死她不可,所以她要为长子谋划,到时,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比养不熟的孙子要强多了。
“先不用管,隔壁那个贱人,自然沉不住气,我们看热闹就好,关键时刻,帮她一把。”李氏嘴角上扬。
两个贱人,斗的你死我活才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