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昨夜不见踪影的几个丫头这才稀稀拉拉地走进来,赫然发现卿如晤窗尚躺着个人,而她正对镜细细地梳理如瀑的乌发。
丫头走近一看,发现躺在窗尚的人,正是二少爷卿怀璧。
走在最后面的丫头眼珠一转,连忙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长青堂的顾妈妈来了,她走到近前随意行了个礼,不冷不热地道:“大小姐,老夫人有请。”
卿如晤笑着点了点头,随顾妈妈去了长青堂。
见顾妈妈回来,敛眉屏息立在屋门左右两侧的小丫鬟连忙问好,顺便殷勤地掀开竹篾编织的薄帘。
顾妈妈眉毛都未动一下,径直走入内堂,向老夫人施了个敛祍礼,而后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轮到卿如晤时,门口的小丫头纹丝不动,仿佛没看见她似的。
卿如晤也不计较,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然后轻轻提起裙角,跪了下来。
“祖母慈安,孙女如晤前来拜见祖母,愿祖母福寿安康,松柏长青。”
语罢,便轻轻垂下头,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
老夫人杨氏斜靠在暖榻的小几上,身穿五福捧寿的褐色的大袄,戴着坠着翠玉的头封,正在细细喝着早茶。
“哼!瞧你干的好事!”见卿如晤盈盈行礼,老夫人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几上,“你一个堂堂相府大小姐,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哪怕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也不该让他睡到你的窗尚去!要是传出去,你这脸皮往哪儿搁?!”
淑清苑上下都是王氏的人,此时相府没了主母,王氏又最是得势,丫头不去永乐斋,反而跑到长青堂说。
呵!这还真符合王氏的行事风格。
分明相府都已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她并不急着收拢权柄,而是对一切都表示得漠不关心,将中馈之事全部交给老夫人,以此赢得老夫人的赞赏。
想到这里,卿如晤轻轻抬起头,撇撇嘴道:“淑清苑的丫头胆子越发大了,一大早上看到怀璧在我那,不先打水伺候准备吃食,或是跑去申思阁找小厮来将怀璧接过去,反而先跑到祖母这攀咬我不知廉耻,祖母,您说说这些丫头是不是无法无天了?”
“住嘴!你做错了还有理了?”老夫人脸色一沉,不悦地道,“怀璧去你那看你,你醒来就应该命丫头将他送回去,留在你屋里夜宿是何道理?”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老夫人虽然是个急性子,但最是心软。
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卿如晤膝行到老夫人面前,抓着她的衣摆:“祖母容禀,这实乃是迫不得已的事。”
见老夫人疑惑地看向她,卿如晤可怜巴巴地继续道,“昨夜狂风骤雨,孙女醒来时只有怀璧趴在一旁,院里的丫鬟也全都没了踪影,哪里找得到丫头将怀璧送回院里?”
“孙女饥肠辘辘,还只得吃摆在桌上发馊的点心,今晨天都大亮了,也没见丫头前来伺候,孙女年幼,连丫头都调教不好,请祖母原谅。”
老夫人多年来虽潜心礼佛,不理庶务,但并不代表她好糊弄。
听完卿如晤的话,她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气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些黑心的奴才,竟敢如此粗心大意,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真是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