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送给姐姐的小香囊啊,没想到最后我竟是在那堆肥料里找到的。姐姐为什么不招呼一声就到我的院子里拿东西呢?不告而拿就是偷,这个道理我不信聪慧的姐姐不知道。”宣凝弯眸笑道。
宣湘微张着唇,立马否认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有去过你院子,更不会拿你的东西。”
宣凝面带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香囊,歪头故作懵懂地问:“如果你没去,这东西怎会出现在那里呢?”
谢衡见她眸光狡黠,忍不住弯唇笑了下。
宣湘的余光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谢衡,见此场景心凉如冰,以为自己是被谢衡嘲笑了,面对宣凝的质问更是哑口无言。刘氏软声一笑忙接上话道:“也许,也许是多出来的香囊,阿凝可以仔细回忆一下,这会不会是你自己不小心落在那里的。”
一定是宣凝做了不止一个狸猫香囊,现在就是故意栽赃陷害!
“那湘姐姐可以把我给你的那份香囊拿出来看看。这样答案就不言自明了。”宣凝放下脏污的香囊,轻轻拍了下手,拂去了掌心的灰尘。
满堂寂静得有些尴尬。
宣湘柳眉蹙起,偷偷求助般地看向了刘氏,却被刘氏一眼瞪回去了。宣老夫人与宣辰都关切地看向了她,等她把香囊拿出来。
宣湘一边故作着急地在身上胡乱摸索,一边真着急地想着对策。
待她摸遍了全身,才颤着音可怜兮兮地抬起了泪眼,低声道:“我忘记带出来了,但你手里的真不是那只香囊!妹妹给的香囊我很喜欢,怎么可能弄丢呢?”
宣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嘲讽,她看向宣辰,脆生生地问:“大哥以为呢?”
宣辰没料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心里有了奇怪的矛盾感。他想也许事情真的不是宣凝所为,可如果事情的真相是宣湘栽赃嫁祸宣凝,他也接受不了。
不,宣湘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善良乖巧,对待弟弟妹妹们极其宽和温柔,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宣凝拿了一模一样的锦囊来诬陷她!这种行为,恰恰是符合那个女人风格的。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女儿!
“我以为,湘妹那里一定不会有那只香囊。”宣辰剑眉微挑,沉声启口道。
宣湘震惊地看了他一眼,难道宣辰都不相信她了?
宣凝眉尖微松,想不到宣辰并没她想的那么蠢,这么快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可宣辰下一句话就直接让宣湘松了口气,让宣凝一时无语。
“如果你有心想要栽赃湘妹,你当然会有无数种办法让湘妹那里找不到香囊。湘妹可不会有你那么深的心机,也许这个香囊就是你让人偷回去的。”
宣凝眼中的光一点点变得寒凉,看得某人心中一痛。她唇角轻启,讽笑道:“原来我在大哥眼里如此不堪。”
陈氏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柔声宽解这对兄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宣辰你先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
刘氏心下微动,跟着附和:“是啊,宣凝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重的心机?也许就是宣湘做的,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管教她!”
“母亲……”宣湘啜泣着要去拽她的衣角,却被刘氏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额头。
“不,母亲,湘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倒是宣凝,在乡下染了一身恶习,此事定是她在背后筹划的,你不能总是向着她而委屈了湘妹。”
宣老夫人看着宣湘怯弱无助的可怜样,声音都柔了不少,对刘氏道:“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但也不能是非不分。”
她有些疲惫地揉按了下太阳穴,继续道:“宣凝,我知道这香囊不一定是你让人偷的,我们也不想随便冤枉人。我看这很可能就是你们底下哪个下人偷的。弄出这种事来,是你们管教下人不严。”
她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即将盖在宣湘头顶的锅拂开了,甚至暗示阿翠手脚不干净。
谢衡收拢了五指,握紧了手里的白玉茶盏。他的眼眸已经无法做到完全地不含情绪,看着宣凝时,眼中的柔情与怜惜倾泻出了几分。
他冷冷抬眸,看向了上首的宣老夫人,眼神中的质疑与愤恨都不再多加掩饰,看得宣老夫人心口猛缩。
谢衡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了,今天怎么……
而在这之前,宣凝其实就已经想过了各种可能性,包括想到他们会让下人出来顶锅。她本觉得自己不该心急,得一步步来,就做好了顺水推舟把春星推出去的准备。
可是现在,宣凝看着这一大家子虚伪得不行的嘴脸,她不想伺候了!前世害死她与母亲的人,不止是刘氏母女,还有这里每个糊涂或自私的人!她突然意识到,虚与委蛇没用,她得凌驾在这些自以为是之人的头上,才能不被他们制约。
“祖母,您的意思是说,即便证据不完整,湘姐姐也一定没错,错的一定是我了?”宣凝掸了掸衣袖,似是嫌弃这里的空气太脏,下巴微抬看向座上尊贵庄严的老夫人,目光既不畏缩也不傲气。
“我是说你们该管管各自的底下人。”宣老夫人勉强忍住不去想谢衡刚才的眼神,对待宣凝却有些不耐烦了。
宣湘是什么样的孩子她心里清楚,哪怕目前的形势看起来宣湘的嫌疑不小,但她不想真让宣湘受了委屈。就算事情真是宣湘做的,她一定会在私下里说教一顿,可不能让女儿家的当堂被宣凝如此指控。至于宣凝,本就是在乡下长大的庶女,受点委屈不要紧的。
“我的底下人就是阿翠,她手脚干净干活伶俐,从不逾矩。”宣凝往后一迈,伸手拉过阿翠的手展示给众人看。
阿翠惶惑地看着宣凝,小鹿般的眼睛懵懂地眨着,却见宣凝目光坚定而柔和。
宣凝接着拉过另一旁春星的手,春星紧张地用力挣了挣,不想抬手,却被宣凝如寒刃般的眼神吓得不敢再乱动,乖乖展示给众人看了。
她五个指甲缝里都有淡淡的一层黑,似乎是清洗多次也没洗净而留下的痕迹。
“这位就是大夫人精心为我挑来的丫鬟。各位可能不知道她指缝里的脏污是怎么回事吧?那我解释下好了。”宣凝冷笑着放下她们二人的手,面朝堂中众人道,“我研制这款肥料时,因为怕风吹了把臭味传播出去,所以是在一个偏房里关门做的,陪着的只有同样会做的阿翠。我们做这些时都会带上手袋,因而不会粘上脏东西。可春星为了偷这些东西,直接上手抓,当然会留下痕迹了。”
刘氏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话术把过彻底推到阿翠或春星头上了,听到这里立马来了灵感,上前惊讶似地道:“原来是这个丫头在背后捣鬼!她偷了阿湘的香囊,伪造成是阿湘偷的假象。真是该死,竟如此对待两位主子,也枉费了我的一片心意。”
刘氏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让春星“噗通”跪地,赶紧辩解:“不是我!不是我!是二小姐让我……”
“到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要拉上我吗?”宣湘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抽噎着打断她,“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竟这般待我?”
宣辰也站起身来,指着春星的鼻子怒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春星一下子就怕了,这会要她的命的!
“看见没你该知道一会儿要说什么了吧?”宣凝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在春星耳边道。
春星浑身一僵,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们别急呀。”宣凝抬手搭在了春星的肩膀轻轻拍着以作抚慰,话却是对众人说的,“你们就这么怕春星把关键人物给供出来吗?可是她区区一个丫头,是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去作践老夫人的莲花的。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请由她自己来说吧。你们要是想堵住她的嘴,就表明你们心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眼看他们想反驳,宣凝转脸看向一直沉默喝茶的谢衡,弯着眸笑问:“谢世子愿意相信哪个呢?”
在这间屋子里,除宣老夫人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他了,且宣老夫人不会不听他的意见。宣凝赌定了,他会喜欢看这个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