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湘的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
谢衡有些意外地看着宣凝,良久后了然地勾起唇角,淡淡道:“那就听听这丫鬟怎么说。”
宣湘一下子面如死灰。
刘氏还想挣扎,正要上前一步阻止春星,就被谢衡一句话堵了回去:“大舅母就这么怕一个丫鬟说的话吗?心虚了?”
言罢,谢衡再次看向宣老夫人,眼神中已经没了先前的冷意,只有一层淡漠。
宣老夫人闭了闭眼,任由春星开口了。
“大夫人那天让奴婢和秋雪去服侍三小姐的时候,特地交代过我们,要注意三小姐的一言一行,及时把她做的事报告给她。”
这才一句话,所有人都震惊了地看向了刘氏,几个小辈都窃窃私语起来。刘氏手脚发凉,死死咬紧后槽牙才忍不住了冲过去让这死丫头闭嘴的冲动,转而开始想自己一会儿该怎么把话圆回去。
春星抖着声音继续道:“后来二小姐把两缸莲花送到了听雨阁,三小姐见那莲花快死了,就让阿翠出门采办了需要用的肥料等物,她们开始在偏房里研制肥料。那些肥料用了后,竟然让那些莲花活过来了,奴婢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夫人和二小姐。二小姐知道了后就……”
春星吞咽了下口水,想到了那个香囊,又想到了之前宣凝在她耳边说的话,硬着头皮小声道:“就把一个狸猫香囊给奴婢,让奴婢包一些给她看看。奴婢拿了香囊去了,结果一时紧张不小心把香囊混在了那堆肥料里,就只能用手抓着放在帕子里裹着给二小姐送去了。”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把那个香囊给你!”宣湘急了,她看见了谢衡眼里的鄙夷,这让她觉得比死还难受。
“那姐姐说那个香囊去哪儿了,嗯?我记得当时姐姐说自己很喜欢,还贴身带着呢,总不能是春星明目张胆地从姐姐身上拽下来的吧?又或者说是姐姐不喜欢就给扔了,被春星捡到了?我当时绣这香囊不知费了多少的心思,姐姐就算不喜欢也不能直接扔了吧?”宣凝唉声叹气,驳得宣湘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不管她怎么解释,都只能越描越黑。
宣凝扬了扬下巴示意春星:“继续。”
见宣湘竟被宣凝死死拿捏住了,春星大松了一口气,声音坚定了几分:“二小姐把那些肥料都用在了自己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荷花上,可没想到那些荷花一个个枯死了。二小姐又气又怒,就让奴婢趁机把肥料洒进荣祥阁的莲花缸里去……”
春星的话一说完,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极其精彩。
刘氏母女满脸汗泪交加;宣辰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宣老夫人一会儿揉揉眉心一会儿揉揉太阳穴,故作不在意……
“春星,你敢为刚才自己说的话发誓吗?”宣凝打破了寂静,轻声问道。
“秋雪可以为奴婢作证!奴婢所言若有一字虚假,天打雷劈!”
虽然香囊那一段是她编的,但如果不这么说,她可能不用等老天打雷就会被拖出去打死了。秋雪是她的亲姐姐,更不会把她供出去。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大夫人可有话说吗?”宣凝抬目看向刘氏,娇妍的面庞上笑容浅浅,好似在问她午膳吃什么。
刘氏却笑不出来,到这种时候了,她先前想的那些话完全不管用了。春星秋雪是她派过去的,这件事全府皆知。至于香囊,也基本锤死了,她们既不能说香囊被扔了、被偷了、被烧了,也不能说那香囊不是她们的。
宣凝今天是不打算给她们留一丝情面了吗?刘氏咬咬牙,向宣老夫人投去了目光。如今能扭转局势的只有她了。
果不其然,宣老夫人疲惫地开口了:“因为一株莲花的事,你们就吵吵囔囔弄了一上午。至于吗?宣凝,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点?”
在荣祥阁坐半天都坐累了的何氏也开口了:“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
宣凝只觉得好笑,干脆就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却透着冷意:“大夫人和湘姐姐为了构陷我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费了那么大功夫,你们却三言两句就想把此事拨过去。事情刚出来时,你们一齐指责我,怎么没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呢?我敬重各位是长辈,作为小辈也不想再落得一个胡搅蛮缠的罪名。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大夫人和湘姐姐为我道歉。”
宣怡翻了个白眼:“你脸面真大啊?竟然让大伯母和湘姐姐为你道歉,这事儿分明就是你一面之词,只是你圆得好罢了,别……”
“闭嘴!”陈氏狠狠瞪了宣怡一眼,伸手掐了把她的胳膊,宣怡吃痛,不服气地住了嘴。
“我脸面当然大了,不然能怎劳她们为了构陷我连品行二字也弃之不要了呢?湘姐姐养莲,就是这么养的?”
宣凝用宣老夫人的话来回敬她们,毫不客气。
宣老夫人的脸沉沉如墨汁将滴。
谢衡看着毫不退让的宣凝,微微笑了。这一世的她竟比上一世的她还要迷人。他甚至无法控制地想关注她,看着她。
“舅母既身居长辈之位,就该给我们各位小辈起个典范,”谢衡看热闹不嫌事大,声音里带着慵懒的笑意,“道个歉而已,对您的地位无损。”
他的话一出,就连宣老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刘氏母女一旦给宣凝道歉了,就是坐实了刘氏构陷小辈、宣湘欺负庶出姊妹的事,再难翻案了。宣湘不甘心!她不想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形象就毁于一旦,让谢衡越来越鄙夷自己。
她咬着唇,白着脸,视线环绕了一周,最终泪蒙蒙地落在了宣辰脸上。
宣辰起先还想躲着她的视线,可一旦对上那双娇弱畏怯的眼,宣辰心里的那根弦就彻底软下去了。湘儿这么好,他怎能让她多受一点半点的委屈?
“如果你非要道歉,那我来替他们道歉。”宣辰站起身,大迈步走到了宣凝面前,说着就要弯下腰去。
“别呀。”宣凝勾起一丝清冷嘲讽的笑,扶住了他。
就在宣辰面色微微缓和,以为宣凝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再为难刘氏母女的时候,宣凝说出了后面半句话:“你欠我的道歉我还没忘呢。”
宣辰咬牙切齿,定定地看着宣凝绝美的脸上张扬又恣意的笑,拳头紧紧握起了。
“你欺人太甚!”
“麻烦你搞清楚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宣凝嗤笑一声,“你难道非要看着我被她们母女欺负死了才满意吗?你心里的那杆秤从来都是偏的,那你就从来没有资格批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