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的正厅内泾渭分明的坐着两家人,梁老太爷坐在了上首,就是杨老爷再不愿意,那也是先夫人的亲爹,自己的岳父大人。
前几天刚刚闹了一场,元家再次上门,室内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
元父打量对面对着的杨家人,心内不屑,还是不成器的样子,还号称什么首善之家,若不是岳家和自家这几年的扶持,就冲这杨老爷的样子,早几年就败光了家产了。
偏偏人家还自诩善人和情痴,看不起别人。
在元父暗暗腹诽的时候,元希音也在打量杨家人。杨老爷明显的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身边坐着的陈婉婉容貌极好,即使是生了一儿一女,也未见几根皱纹。双眸笑盈盈的看着元家人,无端的让人感到好感。
杨家庶出的二少爷杨天勤,看得出来是极为得宠的,只是眼下隐隐透出来的青黑,明显的纵欲过度的样子。听闻这杨家二少爷经常流连秦楼楚馆,只是陈婉婉管得严,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还是保持着好形象罢了。
元希音想到这,眼中透出几抹玩味,花魁的儿子经常去逛女娄?真是有意思。
室内的静默直到杨天酬和绿柳进来的时候打破了。
高大俊朗的杨天酬进来的时候,元夫人身形晃了晃,毕竟谁看到和自己的姐姐长得如此之像的后辈都不能无动于衷,何况元夫人和自己姐姐的关系极好。
只是想到杨天酬对自己女儿做出来的事情,元夫人又是一阵心寒,稳住了情绪。
杨父开口:“天酬,你姨妈家上门来就是为你的婚事的,你有什么打算倒是正好全部说开了。”
元父大怒,“杨老爷,婚姻之事岂能如此儿戏之语。难不成说开了这事就完结了不成?”
杨父到底有点心虚,颤着几下嘴唇,最终没说什么,只看向杨天酬。
绿柳看到这情形,早就眼观鼻,鼻观心,没事人一样的站在了后面。
元希音暗暗讽笑,果然是陈婉婉调教出来的,和她一样,装的一脸的不关己事。
杨天酬拱手为礼,开口道:“外祖父,大舅舅,姨父姨母来到为客,是杨家招待不周。您多担待。”
元母冷哼一声,“天酬,你莫给我来这些虚话,我只问你,这婚事你认还是不认?”
闻言,杨天酬脸上多了几分认真,“姨母,那时候我还小,并未听说有定亲的说法。”
元母气结,待要说话,就感受到女儿的手安抚住了自己。
元希音轻笑的开口道:“表哥,你说你还小不知道,但是我记得当初是姨母临终之前亲自定下的婚事,当时外祖家及你我两家都在场的。你既然说不知道,那是否说当初姨母临终前你不在呢?”
在三家亲人俱在的时候,亲生母亲临终前不在床前伺候,这个不孝子的帽子可真是带定了。
就看你怎么继续狡辩了,原主最恨的就是刚开始以不知情的缘由要退婚,既然不知情了,所以再爱上别人就没有错了嘛,可是今天元希音就要教教你什么叫做谎话不能随便说的道理。
杨天酬恼怒的瞪了一眼元希音,倏的愣住,原本的元希音就有花州第一美人的称号,精心打扮之下更是容貌极盛,娉婷袅娜,仙姿玉质。就是看多了美人的杨天酬此时也有点移不开眼。
绿柳看到此,眼神暗了暗。表小姐似乎有点不一样了。没有想象中的憔悴反而容光焕发,艳色逼人。
元希音看到如此的情景,嘴角的笑容更是深了几分。
讽刺的笑容如此明显,杨天酬猛地回神。甩袖冷哼,“许是当初年纪小,我又离家太早,就淡忘了此事。”
“表哥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就不知道表哥在外面这几年用的什么功,连这亡母的遗命都能忘记。”
杨天酬脸上恼怒更甚,眼中沉了沉,“果然好一张利口。”
元希音不以为然的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回道:“表哥理亏,说不过了就只会这样了嘛?如果是这样,那我可真为杨家的未来担心。如此不讲理的继承人,说不过,就只会说别人一张利嘴,看来杨家的未来,呵呵……”
陈婉婉心内一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不经意间对上元希音了然的目光,莫名的感受到了一阵心虚,接着喝茶,转移开了视线。
杨天酬:“不劳你操心,今日咱们就当面说清楚,我,杨天酬绝对不会娶你。咱们俩的婚事就作罢吧,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一字一顿的说着自己的决心,眼睛看向自己的心上人,透着一抹坚定。绿柳微微的红了脸。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傻子,这俩人的互动都看在了眼中。
元父恼怒至极,猛地一拍桌子:“竖子无礼!欺人太甚!”
元希音冰寒着脸站起来,“表哥一句话说的可真是轻巧,难不成把婚书和律例当做玩笑不成。若是如此,小女子倒是要去公堂之上问问咱们的父母官,是不是婚书从此就是儿戏了。是不是良贱通婚已经是常事了?”一字一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满头的小辫子不抓才是傻子。
杨天酬横眉怒目,“难不成表妹就如此心悦与我,就是做妾也甘愿吗?”
话音未落,脸上就狠狠的落下了一个巴掌。
“你敢!”
“天酬!”
“希音!”
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印在杨天酬嫩白的脸上,元希音嫌恶的甩了发红的手掌,眉毛一挑,蔑视的冷言:“杨天酬,这个巴掌就是让你清醒清醒,不是什么样的美梦都是你能做的。”
“让我元家的女儿为妾,就是为妻,你杨天酬都不够资格!”
“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你杨天酬我不稀罕,谁爱要谁要去,但是这几年因为婚约造成的损失,你杨家是要赔偿的,不然我就是要去公堂敲鼓,也要寻你杨家的罪。”
感谢这个世界对于婚姻中详细规定,男女双方退亲,若是一方有错,必然要赔偿另一方,方可领取退婚书,否则官府是要问罪的。
杨天酬被一个女子打了巴掌,气愤的双眼通红,上前两步,似乎就要还手,元家大哥一把拉过自家小妹,目光如箭一样,“你侮辱了我元家和我妹妹,不揍死你都是轻的,你还想还手不成?”
杨天酬到底理亏,顶着一个分明的巴掌印,恨恨的后退一步,恼怒的恨道:“我何曾让你元家受损?”
梁老太爷看了一会早就对这个外孙心冷,苍老蕴含怒气的声音骂了起来:“就凭你离家这几年音儿每年不顾名声上门小住,替你守住了你娘的嫁妆产业,你就应该赔偿!”
梁老太爷怒气冲冲的冲着杨天酬呵斥:“你不在家这几年,元家替你费了多少心,若是没有元家替你看护,你以为等你回来,还能剩什么吗?”
面对外祖亲临,杨天酬好歹低下了头。只是话却是不改的。“外祖见谅,以前是天酬不懂事离家游学,今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对感情有了理解。天酬相信爹,和二娘不是那样的人。何况,我刚到家,二娘已经将家里的账本和生意都给我送来了,言明我是杨家嫡长子,该接管这些的……所以,外祖父,您老……”
梁老太爷气急:“你居然叫那个贱人二娘!你个畜生!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梁家老太爷一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老妻因大女儿之亡,心内郁结,没过多久,抑郁而亡。而现在这个畜生居然叫那个贱人二娘,简直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元母恨急了,“你娘若是听见你这么说,泉下都不会安宁!”
杨天酬脸色冷冷,“我是我娘的儿子,我娘肯定是希望我过得好的,而不是纠结那些过去不放!”
梁老太爷和元母一阵心寒,元希音看到此,蔑视的开口道:“能把亲娘抛在脑后,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元希音可不稀罕。既然如此,今日婚约作罢,但是你杨家必须赔偿我们元家的损失,否则……”
梁老太爷和元母抛去对杨天酬的期待后,恢复了精明,离了杨家后,元希音拿到了一个厚厚的匣子,里面不仅有银票,地契更是有不少好地段铺子的地契房契。就这已经是从杨家狠狠的撕下了一口大大的肥肉了,至少杨家短时间内的流动资金怕是隐患不小的。
没看见那位号称不问世事的二夫人脸色都变了一下了吗。
元希音冷笑,想到最后杨天酬阴翳的话:“我杨家必然会回报今日之辱!”
今日这事居然被杨天酬定为对于他和杨家的侮辱,真是可笑。这话一出,就断了梁家和元家对他最后的一丝情分。
杨天酬败光了梁家和元家的情分,又是以如此决裂的方式,就看以后他如何报所谓的侮辱之仇了。
凭什么报复?
凭他在外面眠花宿柳,游山玩水的半吊子水平吗?
凭他连账本都静不下心去看的心境吗?
或者凭他认为自己仙气儿一样不争不抢的二娘和好弟弟吗?
或者认为他那个管着杨家上下的丫鬟的能力?
元希音抚摸着红木匣子,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这些蜜汁自信,现实会教你做人的呀,少年。
梁家老太爷回去之后就心灰意冷的宣告,自此和杨家断绝往来。
元家放出了退婚的消息,同时昭告是杨家不仁,背信弃约,自此也断了和杨家的往来。
城内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