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送你回家。”
车子驶在公路上飘忽不定,等女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离开了饭店,并且身处男人的车里,还是在副驾驶的位置。
但她对前面发生的一切,好像丧失了记忆一般,完全记不得了。
远方高架上闪过一道白光,陆淮系好安全带,侧头看了眼梁笙,眉间一蹙,“安全带。”
“啊?喔。”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蜗盘旋,女人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心头狂跳,突然觉得大脑回路已经倒转的跟不上他的步调了。
见梁笙还呆讷着,男人无奈扶额,只得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陆淮熟悉的气味再次把她裹缠的密不透风,女人收紧呼吸,盯着他刚硬的脸部线条,再回想刚才的那个吻,登时耳根一烧,胸腔里的心脏似要跳出来的样子。
对比她怀揣小鹿般的忐忑,男人倒显得平静许多,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那事而受到什么影响。
也对,左右来说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你有见过加害者在杀完人的那一瞬间愧疚难当的吗?
可能在他心里,刚才那一吻不过是为了帮她赶跑秦世昇而做的不得已的举动罢了。
梁笙刚准备推开他,却发现他已经起身,连安全带都帮她系好了。
男人抽回去的手停在半空微微一滞,只消几秒,他又坐直了身子,两只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家。”
察觉出他的音色与刚才有所不同,女人耷着脑袋,几不可闻的报出一串住址,“市政居民楼。”
陆淮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口袋里手机铃声的响起,在低气压沉重的车厢里,稍微让人觉得好受了一点,她扫了眼屏幕上跳动的字眼,贴到耳侧接听,“喂?”
“你不是去洗手间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别告诉我你掉坑里了。”
梁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男人,身子紧挨着车门,压低声音道,“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先打车回来了,忘记跟你说了,抱歉。”
何初娴一听她说不舒服,蹭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忧心忡忡,“哪里不舒服啊?要紧吗?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吧。”
靳明大概在身旁,听到她的话,也发出了关切的口吻。
女人心头涌进一股热流,人生在世,有两三个交心的朋友已是毫无遗憾了,“我已经在车上就快到家了,你帮我跟靳明讲,回头我请他吃饭。”
“好好好,那你多注意休息啊,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我,我陪你去医院。”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车里又是一片沉寂。
梁笙借着头顶的灯打量陆淮,由于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女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并没有多问,只是满脑子都在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冲淡今晚发生的一切。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市政居民楼下。
梁笙解开安全带,很诚恳跟他说了句,“今天的事,谢谢你。”
虽然这种方式很难被人接受,但不管怎么说,是他帮着赶走了秦世昇,如果她因此而怨怼人家,那就是她的不懂事了。
男人沉默几秒,文不对题的答了句,“考虑考虑。”
女人错愕的盯着他,秀眉勾起,“考虑……什么?”
“那天在咖啡馆的提议。”
她怔忡,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舔了舔干涩的唇,“陆先生,其实以你的条件,那些好姑娘一抓一大把不是吗?你完全可以从这里面挑一个你认为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我呢?论相貌品性,我不过尔尔。”
陆淮靠着座背,漫不经心的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时用火机一角敲到方向盘发出一点动静,默了数秒后淡淡的说,“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我还是那句话,你对我没感情而且最合适,我要找的,是懂事乖顺可以帮我持家以及应付家里人硬塞给我的相亲对象,为限两年,两年后你嫁我娶互不干扰,这期间只要你不出轨,一切我都依你,包括你母亲后续的治疗费用以及你弟弟的吃穿用度。”
听完男人的话,梁笙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位陆先生要找的,根本不是什么陆太太,而是一个可以陪他演戏的女人。
果然,像陆淮这种人,所作所为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女人停顿了一下,平静的阐述,“你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陆先生,这一次我恐怕还要再拒绝你了,不好意思。”
*
夜色凉淡如水,男人靠着车门,抬头望去,只看见五楼亮着一盏灯,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十一点了。
忆起某人温软的唇瓣,他喉间一涩,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点燃,莫名的就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些零碎记忆——
大雨滂沱的夜晚,废弃的旧工厂,从门下缝隙流淌一路的血迹以及女孩青涩,担忧的眉眼。
那时的他,也不过才十四岁。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急刹。
陆淮从回忆里转醒,不紧不慢的吐出一个烟圈,半眯眸望着那辆黑色越野车。
秦世昇面色铁青的从车上下来,冷着脸走到男人面前,垂在两侧的手被攥的密不透风,还能很明显的看到他因为用力而导致青筋凸起的手背。
静谧的夜里,他的呼吸尤为沉重,“你跟阿笙什么关系?”
面对这种毫不客气的质问,陆淮无所用心的弹掉烟灰,“你认为的关系。”
“男朋友?”
他弯了弯唇,否认,“不是。”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秦世昇松了口气,从头到脚把男人打量了一遍,不可置否,这个人无论是从外貌还是气质来讲,都能用无与伦比来概括。
不过想到他刚才亲吻梁笙的那一幕,后来者不由的蹙紧眉头,“那也就是阿笙的追求者咯。”
追求者?好像也可以这么称呼吧?
陆淮晕着晦暗的眸色笑道,“你若喜欢,这么认为也无妨。”
男人委实清高的态度令秦世昇不爽,但为了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他还是忍了下来,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名片,“或许阿笙没有跟你提过,我叫秦世昇,是她的前男友,不知先生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