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听见周玉翠与赵春冬在柴房外的对话,她就觉得这个周玉翠不简单。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坏事,周玉翠却在关键时刻装弱势,只在背后出主意,该做的都让赵春冬出手,自己既得了好处,又不沾一身腥,算计得还真好。
这会儿又明着将话说得好听,暗里却在使坏,故意说是她勾着大柱钻柴房,只字不提她是被人陷害的。
可见这人有多歹读。
不过也是,能以寡妇的身份勾搭别人丈夫,还成功把原配赶下堂,这女人怎么可能是啥好东西。
苏云叶勾勾嘴唇,笑了:“刚才那么多乡亲邻里的都能作证,我一出柴房就说过的,我和大柱是被人打晕了,扔进柴房里的。我醒过来时,大柱都还没醒过来呢,我和他能有什么?”
她逼视着周玉翠,又道:“再说了,你凭什么说是我勾着大柱钻柴房的?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让你这么一说,本来是遭人陷害的,一下子就变成了作风不检点。这两者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苏云叶环顾四周,高声道:“各位大爷、婶子们,你们也看见了,分明是有人要害我,我这个后妈不仅不追究,还打算往我身上泼脏水,帮着我奶奶一起,逼我嫁给一个傻子!”
周玉翠脸色大变,嘴唇动了动好似要说什么,但苏云叶没给她机会。
她瞪向苏奶奶和周玉翠:“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哪怕我苏云叶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可能任凭你们拿捏!既然我已经被你们赶了出来,以后和你们就没有一分钱关系,我的终身大事也用不着你们操心!”
向来逆来顺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苏云叶,今天突然爆发出来,竟敢当众宣布和苏家脱离关系,还把话说得这么硬气,所有人都惊呆了。
之前苏大勇为了把周玉翠娶进门,硬是强逼着贺娟和自己离了婚,末了将娘仨赶到生产队东头破旧的土坯房里,队里的人私下里没少嘀咕,说苏大勇这事做得太绝,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奈何贺娟那么个软弱的性子,苏云叶性格也随了她娘,再加上苏招弟年纪小,队里这帮人也觉得娘仨烂泥扶不上墙,没人愿意去管这个闲事。
现如今苏云叶突然硬气起来,就有村民心里暗暗替她叫了声好。
被蛮横不讲理的苏家欺负到这个地步,光一味软弱有什么用,还是得自己强硬起来才是正经。
苏奶奶和周玉翠全都变了脸色,周玉翠心里惊讶,但面上还能保持一丝冷静。
苏奶奶就不行了,被孙女当众要求断绝关系,她一张老脸臊得没处搁,看苏云叶的眼光都冒着火苗,恨不得上前把这个孙女给撕碎才舒心。
“呸!你个小畜生,让你嫁给傻子那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还想和我们老苏家断绝关系,你想得美!我告诉你,你必须得嫁给大柱!”
苏云叶瞥了苏奶奶身后一眼,压低声音冷冷道:“哪怕他是个傻子?”
看出她眼里嘲弄不屑的神情,苏奶奶再也忍不下去,脑子一热,就开始发飙。
“对!别说大柱是个傻子,就算他是个瘸子,是个残废,你都得嫁!”
“我呸!你个老死太太,你说谁是傻子?谁是残废?”
生产队长媳妇扶着自家宝贝儿子,刚走到苏奶奶身后,就听见刺耳的一句话。
大柱小时候还是挺正常的,可后来因水痘而起的一场高烧,没能及时治疗,生生烧坏了脑子,她还偏偏就这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来都看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最厌恶的就是有人说大柱是傻子。
全队的人都知道队长媳妇最忌讳“傻子”两个字,苏奶奶平时也挺注意的,可今天被苏云叶气得火气一上来,把什么都忘了。
这会儿生产队长媳妇扑上来,揪着她的衣服不放手,苏奶奶脑子里的热度立刻降下来,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在队长媳妇面前,管大柱叫傻子。
场面一度失控,队长媳妇不依不饶地揪着苏奶奶衣领就打。
“还敢喊大柱傻子!我们大柱为啥会晕过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苏奶奶挨了好几下,立马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周玉翠见势不妙,也不帮婆婆上前拉架,而是趁着没人注意,慢慢向后退去,没多大会儿就没了踪迹。
苏云叶没心思再多看她们一眼,趁着这个好机会,她拽着贺娟就往住的土坯房跑。
虽然没走过,但回去的路线都在她脑子里。
两人回到家时,苏招弟正乖乖的坐在家门口,等着她们。
“妈!姐!”
远远望见她们,苏招弟就高兴地跳了起来,朝她们喊着。
苏招弟今年才九岁,上小学二年级。
自从离婚后,苏大勇一分钱抚养费都没给过,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
但即便如此,贺娟也没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业,咬牙供两个孩子上学。
奈何苏云叶的成绩始终提不上去,每次考试都在末尾,后来她主动提出不想再念了。
开始贺娟还不肯答应,最后实在架不住苏云叶的缠磨,外加家里确实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她才终于同意苏云叶辍学。
刚读完初中一年级的苏云叶,就此离开了学校,和母亲下田,彻底成为了一个劳动力。
苏招弟和大姐苏云叶完全不一样,她脑子好使,学什么都一点就会,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贺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苏招弟身上,希望她能成为家里第一个文化人,走出这个穷山沟,是以家里再穷,她都咬着牙供苏招弟继续念书。
“妈,姐,你们上哪儿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好担心。”
苏招弟跑过来,小脸皱巴巴的差点要哭了。
小姑娘瘦的一张脸就巴掌大,头发泛着不正常的黄色,明显常年营养不良。
她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用大人的旧衣服改的,极其不合身。她左肩上斜挎着一个破烂的黄布包,权当做书包,那包的两个边角都磨烂了,每一边都用废布头打了个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