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小院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闹的哪一出？难不成谢家那病秧子还没等得及新娘子过门就死翘翘了？
王桂花显然也如此认为。
她腰杆一挺，拍着巴掌骂道：“张齐芳，你说这话可是缺了良心啊！你那儿子原本就是个病秧子，病了十几年病都没有好，不能他死了就怪着我孙女啊！”
“我呸呸呸！谁说我儿子死了……”
既然她儿子没死？那这是闹的哪一出？小院里围观的人顿时傻了眼。
“哎呦，我的天呢！是谢老爷子去世喽。”打听清楚来龙去脉，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赶来的喜婆喊道。
这一嗓子，顿时惊掉了院子里无数人眼睛。谢老头正值壮年，身体一向健壮，怎么会突然之间去世了？
“早上起来去喂牛草，被自家的牛给打死了喽。”喜婆再次为大家解惑道。
谢家那牛少说也养了五六年了吧，村里人耕地，大部分人都去租过谢家的牛来用。那牛看起来温顺得很啊，怎么会好好的将人给打死了？
顿时，大伙看向那顶花轿的眼神就变了。
如果是谢老大去了还好。反正打小他就有病，十多年了，也没见他病好过。可要是是谢老头去世了可就太邪门了。
山村封闭，世人本就愚昧，更何况这么邪门的事。
王氏也觉得太晦气了，怎么早死不死，偏在这个赔钱货过门的时候死。但钱进了她的腰包，断然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她脖子一梗，叉着腰道：“你谢老头死了，那是他命该如此，与我孙女何干？”
“再说了，当初你家老头子上门来买人的时候，可是白纸黑字画了押的。银货两讫，过时不悔。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上门子闹，那人牙子还做不做生意了？”
“你这老虔婆到底还讲不讲道理？我买人是买回去冲喜的。你这孙女命硬成这样，我老谢家哪里还敢娶回去？”谢婆子也不甘示弱，站在沈家小院里跳脚骂道。
“她还没进门，我老头子就出了事，她要是进了门，还不害死我谢家满门啊！”
“我呸！”王氏一口唾沫吐在巴掌上一搓，麻利的挽起袖子朝谢婆子冲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谢婆子的头发往地上一扯，翻身就骑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按在地上边打边骂道：“你谢家老头子死了与我沈家何干？老实说自打签卖身契之日起，她沈云烟就不算是我沈家人了。也就是我沈家人厚道，帮着你们多养了这些天，吃了我沈家多少米粮，我没上门找你要钱就是好的了，你反倒找上门来了，我说张齐芳，你那张老脸到底知不知羞？”
谢婆子不防她三句话不对头就动手，一时不察竟被她占了上风。但她身高体壮，片刻便反败为胜骑在了王氏身上。
沈家儿孙见王氏挨打，顿时一拥而上，将谢婆子按在地上。听到风声赶来的谢家众人见沈家以多欺少，就谢老婆子一个人，也慌忙加入了战局。
有女人扯头发的，抓脸的，也有那男人抡起棍子就往人脑袋上招呼的……沈家小院乱成了一锅粥。
沈云烟是第一次见乡下人打架，她当时就被这个场面惊呆了。
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从轿子上跳下来，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高呼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她们拉开？”
站在一旁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拉架的拉架，找里正的找里正，直过了晌午这场战事才算是解决清楚。
根据里正的判决，沈云烟既然是签了卖身契的，理当属于谢家。但沈王氏先动的手，而谢老爷子确实也是在沈云烟出嫁当日出的事，就判沈家赔偿谢家二两银子。
沈王氏一脸不情愿，但里正说如果不赔偿，谢家闹不好要去县老爷那鸣鼓击冤。沈王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见官老爷上公堂，只得不甘不愿的赔偿了谢家二两银子了事。
沈云烟饿了一天，万般无奈的同脸黑的像锅灰一样的谢家人一同走回了谢家。
因为谢老头出了事，主人家又都跑到沈家闹事去了，原本来谢家吃喜酒的人也都一拥着去沈家看热闹去了。
此时的谢家小院静悄悄的，那头大黄牛瞪大了双眼，四脚朝天的躺在院子中央。让沈云烟比较无语的是，谢老爷子居然也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他边上，无人搭理。
这谢家人竟然不先帮老头子办丧事，而跑到沈家去打群架，她也是够无语的……
正在她扶额轻叹之间，从堂屋的地上爬起来一男子，跌跌撞撞的朝谢老头跑去。
看到那妖孽般的容颜，沈云烟顿觉眼前一亮。瞬间，好像今天受到的一肚子气都消了个干净，连院子里浑浊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不少。
呃……
那身衣服虽然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不少灰尘，但是红色的喜袍没错。
这就是她那个便宜夫君？
没想到谢家那两个弟弟都长得那么粗枝大叶，他却长得这般丰神俊朗。只可惜身子骨不好，要不然，只怕谢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烂。哪里还用得到十九岁高龄了，才花巨资在村里买一个媳妇。
她这算不算是捡了个漏？
谢璟言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沈云烟，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直直的望着谢老头。修长而消瘦的双手，在空中不停的颤抖。
正当他的手要落到谢老头脸上的时候，谢璟程两步窜了过去，一把挥开他手道：“都是你因为你，爹才会去世的！你给我滚开！”
谢璟言被他挥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勉强稳住身形，哑声道：“二弟……”
“不要叫我二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谢璟程怒而转身，瞥到正打量他的沈云烟，只觉得心中越加的气愤。
为了买这个不吉利的傻子进门给那病秧子冲喜，家里可是花去了整整十两银子。十两啊！几乎掏空了谢家的全部家当，就为了买这么个丑玩意。
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现在好了！连他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他自己死了就算了，连家里挣钱的大黄牛也死了。
这一大家子，以后可怎么办？
谢璟程越想越愤怒，一把拽住沈云烟的衣领将她猛的往谢璟言身上一扔道：“这就是爹用他的命给你换的媳妇，你可要好好珍惜。”
沈云烟哪里想到他会对自己动手，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往前一摔，撞到谢璟言身上。谢璟言虽然身高足有一米九，但奈何他常年生病，身子单薄，根本扶不住沈云烟，最后是连带着自己也都一齐朝谢老爷子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