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往外看了一眼小声道:“年前倒是有人来提了,是邻村的人家,家里有三个小子俩丫头,说的是家里的老二,地倒是不少,日子比咱家好过,我寻人扫听了扫听,说哪家上头还有老人呢,这上头婆婆太婆婆,下头还有两个小姑子,赶明儿还有俩妯娌,这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人,上老下小的大娘性子又温和,怕到了哪家要受委屈,便推了,横竖今年才十二,再等个一两年也不晚。”
小舅点点头:“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得好好扫听清楚了才成,光扫听还不行,最好去相看相看。”
常氏:“别说大娘了,横竖还能等,你呢这过了年可十八了,娘急的什么似的,给你说了几门亲事,你都不乐意,嫌这儿嫌那儿的,莫不是真要娶个天仙家来不成,就算有天仙也跟咱常家不合适啊,这讨媳妇儿得讨勤快能干性情好的,光模样儿好有什么用。”
小舅:“姐,我才十八着什么急啊,再过两年也不晚。”
常氏叹了口气:“姐知道你心气儿高,可咱常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庄稼人,不种地还能干啥?”
小舅:“姐,我就是不甘心,想着出去瞅瞅,外头是个啥样儿。”
常氏:“你这出去了一年,也瞧见了,这既然回来了,以后讨个媳妇儿安稳的过日子吧。”
小舅:“姐放心,这次家来就算走也不会去太远了。”
常氏:“这么说你还得走?”
小舅:“不是走,是打算着做些营生。”
常氏一愣:“什么营生?”
小舅:“这一年在外头也没白辛苦,到底攒了几个钱,也算有了些本钱,我心里打算着弄些针头线脑的挑着卖,我这次来就是想跟姐姐姐夫商量商量,看看我这个主意成不成?”
三娘忍不住道:“这个主意好。”
屋里人齐刷刷看向她,三娘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这时候插嘴有些诡异,忙道:“我,我是说小舅若是赚了钱,以后我们就有甜糕吃了。”
小舅忍不住笑了,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要是小舅赚了钱,天天给你们买甜糕吃。”
常氏:“这营生还没干起来呢,就先欠了债,回头要是亏了,看你怎么办?”
小舅:“就算亏了,也少不了你们几个的甜糕吃。”
三娘:“那些卖东西的后浪担子头上的锣一响,村子里的孩子就都跑出去了,小舅就卖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肯定不会亏的。”
常氏:“你这丫头心眼倒多,你小舅卖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们几个可乐了。”
三娘心说,自己可不喜欢玩那些幼稚的东西,就是眼看着终于碰上个开窍的亲戚,生怕这位亏了,打击了积极性,葛家唯一的希望就没了。
虽说小舅只是亲戚,但明显跟自家亲近,若是小舅发了财,对自家的日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有个做买卖的小舅,自己以后想弄什么东西,至少容易一些,而且这小子年纪不大,或许自己可以试着忽悠忽悠,年轻人总不会像爹娘一样古板,尤其这小子属于胆大有追求的,三娘认为,只要有追求有改变生活的决心,就有发家致富的机会。
三娘正想着不妨小舅一伸手把她从地上抱到了炕上,搁在身边儿,从炕里的褡裢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的打开。
见小舅神秘小心的样子,以为是什么宝贝呢,三娘忍不住看过去,发现油纸包里是一颗颗的黄黑色的东西,看着脏兮兮的,三娘正琢磨这是什么东西呢,小舅捏了一块便塞到了她嘴巴里。
三娘想都没想就吐了出来,开玩笑,这么黑乎乎黄不拉几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啊,就往嘴里塞,她吐出来的东西正掉在桌子上,还没等小舅反应过来,四宝小手一哗啦,塞到了嘴巴里吃了,眯着眼,流着两管鼻涕,十分幸福的神情,仿佛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三娘见大姐二姐都下意识吞了下口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常氏:“这丫头可真是病糊涂了,连爱吃的糖块都不认得了。”说着忍不住叨念:“在外头做了一年好容易积下些钱,该留着娶媳妇儿使,买这些做什么,怪贵的。”
小舅:“这是年上在定州的集上买的,不贵,这一包才五文钱,买回来给他们几个甜甜嘴也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一点儿心意。”
常氏:“只你平平安安的家来比什么都强,不过这糖倒真是比咱们青州便宜的多,成色瞧着也比咱们这边儿的好,咱们这边要是买这么一包,怎么也得十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