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柴府一家三口已经其乐融融地说起了话。
柴软软还窝在自家老爹的怀里捡些她能听懂的话来听。
“听夫君这样一说,妾身倒是想起来六七年前夏侯府发生的一件大事儿。”国公夫人慢声道,“那事儿闹得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夏侯府还被笑话了好一阵。”
听到这儿,父女两个瞪大了眼睛,蛮有兴趣地等着国公夫人讲接下来的事。
国公夫人看着父女两个两双极像的眼,也觉得万分可爱,这边说起那时的事。
“那夏侯王爷本还有个庶出的儿子,说是通房丫头生的,那丫头生下他便难产去了,爹不疼娘不爱地长大,无人管教,就养成了一个浪荡的性子。
“后来有一天突然抱了个小孩儿回来,说是与一个女娄女子生的,并以有了孩子为由要将人接回家里来,勋贵人家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女子,那庶子一气之下和王府断了关系,便给那妓子赎了身娶了她为妻也成了自己的一个小家。”
“若是如此这般,一家人过着小日子倒也不错了,怎奈那庶子是个浪荡惯了的人,没几个月便发现自己染了一身脏病,还把那病带给了自己的妻子,两夫妻发病死之前,将那孩子扔在了夏侯王府门口。”
说完,国公夫人一阵唏嘘:“想来你们今日见到的那个男孩儿便是当初扔在王府门口的那个,倒也真是可怜。”
“阿娘的意思是说那个男孩儿没有爹娘?”柴软软又将手拿进嘴里吸了吸,然后一脸好奇地问着。
“我们阿福还这般小就能听懂大人说的话了?”国公夫人温柔地笑笑,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旁还有个漂亮的梨涡。
虽严厉起来的时候令她害怕,但多数时还是很温柔的。
“那小崽子确实可怜,人瘦的很,即是六七年前,那该有七岁了,比我们家阿福还大两岁,身量却还没有我们家阿福大,今日被夏侯驰风抽了五六鞭子,那夏侯驰风也是下了狠劲儿的,不晓得能不能熬过今天晚上。”
“他会死吗?”柴软软突然有些害怕。
五公主去年养了一只猫,可那只猫不小心抓伤了宫中的一个贵人,接着便被人给弄死了。
死了的意思,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那多可怕啊!
夫妻两个听了女儿的话,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着大人才懂的无奈。
国公夫人抱过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我们就自己吃了这个闷亏了。”
日落时分,柴软软陪着自家爹娘吃过晚饭,便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却是一路都蹙着小眉头。
子夜。
“逊雪,我想起来如厕啦。”她的外间安置着一方小榻,是逊雪睡的地方,柴软软轻声叫了一下她。
没有反应?看来已经睡着了。柴软软轻手轻脚地去拿今日嬷嬷给她涂手的玉肌膏,然后悄悄开了门窜了出去。
门外一片黑漆漆的,只剩下虫鸣,还好今日的月光不错,就着这点光亮,再加上柴软软天生的认路本领,没过多久她就一个人顺利地摸到了角院。
角院与隔壁相连的那个洞还留在那里,柴软软试了试,发现她胖了点,钻不过去,被卡在屁股的部位了。
得想办法把这个洞弄大一点……
王府的偏院,此刻本也是静悄悄的,只有一间小屋子里,燃着一个豆大的灯火。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张简陋的平板床,外加一个放置衣物的柜子。
其实屋子还挺宽敞的,就是里边实在没什么摆设。
偶尔还能见到三两只老鼠在屋内悠闲穿梭。
今日那王妃好心给他拿了床棉被过来,虽然是半旧的,但比起之前那床烂棉被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还有,今日还有个小厮给他带来了一些衣物,他身上如今穿的这套寝衣虽不是特别合身,但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穿到的最好的了。
还有……今日的白米饭也很香,这是他第一次能饱餐一顿,还有……有人同他说等他伤好了以后能和府里其他的小公子一起去族学上课了,他可以习字读书了……
没想到被抽了一顿鞭子之后,他的生活反倒变好了许多,连带着白日里那些人带给他的难过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背上的伤口上了点药,到了夜里还是火辣辣地疼,他疼的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
可原本静悄悄只有他一个人的院子,突然就有一阵墙体破裂的声音。
他有些怕,怕有坏人进来,于是急忙挤了一双不是很合脚的鞋子下床,拿了扔在墙角的一把扫帚抱着,躲在门后。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推门,等他刚想拿扫帚抽过去的时候却被一只小胖手给抓住了。
“是你?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我没有去偷你家枇杷了。”
男孩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偷东西的行为不好,他放下手中的扫帚,不敢看这个小姑娘,又咬了咬嘴唇。
“小哥哥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看!”柴软软摊开手给他看药瓶,“用这个涂一涂很快就好了,看我手背上的伤已经不疼不流血了。”
柴软软还把自己被他咬伤的那只手抬起来给他看。
白嫩如豆腐一样的小手手背上还有清晰的两排牙印,看起来十分狰狞严重。
他当时是怕极了的才会咬她。
“你不怪我吗?我咬了你。”他觉得小女孩这个态度很奇怪。
“小哥哥你今天因为我差点要被打死了。”柴软软睁着大眼睛视线有些偏,想看他后背的伤,“阿爹阿娘说你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很可怜,还有你被打了,很有可能会死,死,就是再也看不到了的意思,我不想你死了。”
夏侯小六抿了抿唇没说话,拖着步子回自己的窗尚,背对着柴软软。
“你怎么了?”柴软软跟过去趴在他床边上,那粗糙的被褥是她从未见过的用过的,不过她现在更关心这个小男孩怎么了?
他会不会死?
“我想睡了。”等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说道。
其实,他只是因为这个小女孩说的话难过了而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说自己没爹没娘,听她说自己可怜,他心里会这样难过。
他不喜欢听到这些,极度不喜欢!
没有人教过他告诉他为什么会这样难过,或许这不叫难过,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也许等他长大就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