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儿走出庙门,见天色尚早,和爷爷商量之后继续赶路。因为避雨耽误了一个时辰,晚上便错过了宿头,只好歇在一块宽敞的空地上。
车夫燃起了火堆,晞儿给爷爷熬了药,喂他服下后,将随身携带的干粮拿出来在火上烤。
三人将就着吃了晚饭,她便和爷爷挤在马车里休息,车夫也裹了一件衫子守在火堆旁酣睡。
半夜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大叔,我们停在这里会不会挡了别人的路?”晞儿从车里探出头,火堆里还有零星的火星子在闪烁。
“应该不会。”车夫是个老实人,借着月光又确认了一下。
没过多久,四名骑马的护卫簇拥着一辆比较宽敞的马车停下。因为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车上和车下的人虽然早就醒了,却谁都没敢动。
一名护卫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走到车夫面前,“请问老丈,能把手上的火石借我用一下吗?”
车夫急忙起来,从怀中掏出火石递出去。
护卫道了谢,很快就在旁边拢起一堆火,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里面的中年男子。
火光映在他白皙微胖的脸上,幻化出明灭不定的光,他动了下身子,好像要下车。
有护卫从马上跳下来,轻声道,“大人,我去多捡点柴,将火烧旺一些,夜里风凉,您还是在车上歇着安全。”
“去吧!”男子的目光越过火堆看向对面的马车,从阵旧的马鞍上推断出,马车里的人应该是普通百姓。
漆黑的车厢里,早已经坐起来的杨尘,听到中年男子的声音,身子猛的一震,颤抖着用手指挑起一角车帘,向对面望去。
“爷爷,睡吧!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赶路人。”晞儿以为爷爷在担心这些是坏人,小声出言安慰。
杨尘坐在那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愣愣的盯着光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晞儿无奈,只好帮他轻捶着后背,坐在旁边陪他。
“行了,不要再加柴了,一会就把火熄了。”外面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杨尘的身子又动了一下,带着微微的颤抖。他忽然握住晞儿的手,狠狠的用力,捏得她生疼。
“爷爷,要不我们再把火堆升起来?”晞儿以为他是冷了。
杨尘不语,坐在黑暗的车厢里半天才稳住心神,如同一块风化的雕像。
“爷爷,你躺下休息吧!”晞儿不解,她怎么感觉爷爷好像很不正常?
杨尘坐在那不动,许久,才倚在车壁上,自始至终都没再躺下。晞儿透过火光看向对面,男子并没有下车,车帘也早就放下
了。
“大人,有人来了,你们护着大人快走,我断后。”火光将熄未熄之时,守在火堆旁的护卫快速的将火星踩灭,警惕的盯着远处。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却被晞儿他们听得分外清楚。
“本官不走了,要杀要砍随便让他们来。”马车里的中年人气愤的怒吼。
晞儿立刻警觉起来,冷冷的看向对面。
用对面完全可以听到的声音质问,“各位这是想要连累我们吗?”知道有人追来了,还不赶紧滚。
他们本来在这歇得好好的,真不想被人殃及池鱼。特别是爷爷也在这里,那么慈祥的一个老人,她不忍心看他出事。
对面无人回话,只有清凉的夜风在车身四周穿过,她秀眉一蹙,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不打算离开。
车夫也发现了不对,立马从地上起来,胆颤心惊的凑过来,“姑娘,要不我们快点走吧?”
晞儿撩起车帘,听着震天的马蹄声,此时想走怕是也不能了。
恨只恨对面的人,明明知道仇人会寻来,还要和他们歇在一处。
“李大叔,走不了了。”唏儿望向四周,这里本就是一块空地,根本无处藏身。
车夫喘着粗气,绝望的坐到地上。
她道,“李大叔,你躺在地上装死吧!如果可以,一会最好找机会往身上抹几把血。”
虽然和车夫无亲无故,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唏儿也看出来他古道热肠,是个好人,并不想他丢了性命。
车夫瑟瑟发抖,早知道进京的路如此凶险,他就不会可怜他们一老一小了。
这下倒好,钱没挣到,弄不好还要把命搭上。
“你们分出两人过去保护他们。”对面车里忽然传来一句话。
还算有点良心?晞儿怔了一下。
“不行,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大人。”护卫立刻出声反对,站在原地没动。
“这是命令!”那个男人明显怒了,声音突然放大。
“大人,救兵很快就来了,哪怕是抗命,我们也要先护好您。”另一名护卫开口。
“你们两个马上过去,如果不去,本官就引颈自裁。”男人涮地掀开车帘,手上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是,大人。”护卫百般不愿,磨磨蹭蹭的半天没走过来。
杨尘忽然推了唏儿一把,把她吓了一跳。
“快快,晞儿,我们自己过去。”他边说边催唏儿下车。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晞儿担心的扶住他,生怕他一个不稳,跌下马车。
“听爷爷的话,我们到那位大人的马车里去。”晞儿不愿意,却不放心他一个人过去,只好馋着他下车。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慢慢走到中年男人的马车前。
中年男人惊讶之后,便将身子向一旁靠了靠,让出一块地方。
“晞儿,你快上去。”杨尘伸手来推她。
“爷爷,他都自身难保了,根本不会救我们。”晞儿对中年男人没好感,也没看他。
今晚本该有月光的,可上半夜却是个阴天,此时,月亮正不慌不忙的移出云层,将淡淡的光辉散向大地。
“你上去。”爷爷又推了她一下。
唏儿摇头,“爷爷,我信不过一个陌生人。”
杨尘身子一僵,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选择了闭嘴。
杨唏儿疑惑的看向他,感觉他的身子好像一直在抖?
她猜可能是爷爷年岁大,受不得惊吓。伸出纤细的手掌,心疼的攥住他的手。
“爷爷,别怕,唏儿在呢,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