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摊位,陈康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老钢厂,趁着值班工人打牌的功夫,顺墙头跳进车间仓库,遍地都是废铁丝,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可是套圈的原材料。
本来捡的很顺利,结果厂子里的大狼狗发现了陈康这个小偷,吼叫了起来,陈康抱着一捆捡来的废铁丝,手忙脚乱的从墙头翻了出来。
再晚一步,裤子就要被咬掉了。
接下来就剩套圈的奖品,陈康直奔供销社,花光了身上的1块7毛钱,全买了最便宜的洗衣粉肥皂,这些东西的吸引力当然不够,他真正的杀手锏是家里硕果仅存的一台国产青竹牌收音机。
这台收音机是陈康和江小琴结婚时添置的大件,柜台价120元,陈康在纺织厂一个月工资才28元。
陈康从供销社折回家中,像窃贼一样翻箱倒柜,找了好久,终于在江小琴陪嫁的樟木箱子里找到了收音机。
陈康用毛巾把收音机裹起来,恢复“作案现场”,再次急匆匆的出了门。
整个中午,陈康都在自己的摊位里忙碌着,做套圈,摆奖品并反复测试套圈成功率,结果是喜人的,废铁丝做的就好像是瞎了眼的麻雀,出手就乱飞,完全没有手感可言,要想套中奖品只能靠蒙。
陈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时间刚过下午1点,南门口的人流明显增加了不少,时机已经成熟,陈康扯起嗓子,一边喊一边给过往行人亲身示范。
“套圈开心玩具,1毛一圈,日用百货,青竹收音机,套中即送,假一赔十!”
行人兴致寥寥,偶尔三三两两的驻足观看一会也就散了,根本聚不起人气。
偶尔有人听到陈康的介绍,会过来搭话,但因为套圈摊实在太冷清,看着就不像正经生意,问两句也就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套圈摊还没开张,陈康开始思考对策。
后世的记忆涌入脑海,陈康想到那些所谓的网红店开业时惯用的手段,就是请一堆托去排队去抢购,营造出一种虚假繁荣的景象,然而说来也奇怪,明明还是同样的东西,就因为多了排队的人,真实销售额就会飙升,似乎人的消费浴望是跟排队长度成正比的。
套圈摊缺少的正是热闹的人气,所以他打算尝试一下这种营销手段。
南门这边的无业游民不少,陈康没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半大小子,看着也就是初中生模样,虎头虎脑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机灵劲。
“叫什么?”
“小广,冯小广。”
“初中生?”
“不念了。”
“小广,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摊子是新开的,需要点人带动气氛。”
“就托呗,需要多少人?”
小广人小口气倒不小。
陈康想了想:“十五个人能凑齐吗?要能喊能叫能闹的,在我这排排队,事成之后,一个人2毛的好处费,怎么样?”
他此时兜比脸还干净,但嘴上不能怂。
小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圈,似乎也在思考眼前的年轻老板靠不靠谱,半晌才笑着说道:“好咧,您瞧好吧。”
过了几分钟,一群半大小子在小广的指引下来到了套圈摊,陈康把他们分好组,有试玩的,有排队的,还有几个围着看热闹的。
有了一群小伙子的助阵,冷清的套圈摊瞬间热闹了起来,陈康在旁边再适时补充几句玩法介绍,果然开始有人好奇的停下来围观,小摊慢慢积聚起人气。
“看着挺好玩的,要不要试试?我看里面有台收音机,好像说套中就给。”
“哎呀你急什么急,再看他们玩会。”
一对小情侣模样的男女在旁边交流着。
围观群众逐渐增多,陈康决定主动出击,他走到一个中年男人身前,诱惑道:“大哥,青竹收音机,套中你就拿走,兄弟我今天开张,送你十个圈,咱们交个朋友。”
男人接过十个圈,他其实已经看了一会了,心早就痒痒了,也就不再矜持,随着陈康走到了黑线外。
“怎么扔?”
“大哥你随便,只要不过线,怎么扔都行。”
陈康微笑着回答。
“唉呀妈呀,破铁圈都不会扔,赶紧下去吧。”
有看热闹的人起哄,引得围观人群哄笑了起来。
“滚蛋,人家送我的圈,有你们什么事?”
男人跟起哄的人对喷几句,转头认真起来,用手给双手吹了两口仙气,稍微瞄了瞄收音机,轻轻甩出第一个铁圈。
铁圈划出一道鬼魅的弧线,朝着收音机落下,所有人都不由得屏息凝神了起来,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陈康慌的要死,怕不是套圈大神来了,这要是第一圈就把收音机套走了,那他就只能就地街头卖艺了,连翻盘的本钱都没有。
一阵微风吹过,细软的铁圈轻轻晃动,砸在收音机的边角上,弹飞了出去。
没套中!
人群中爆发出或喜悦或嘲笑或遗憾的声音。
“哎呀,有风,有风!”
差点一拳就让陈康破产的男人懊恼的拍着大腿喊叫道。
“你可拉倒吧,拉不出屎还怪茅楼啊,自己水平不行!”
又有人起哄。
“大哥,别搭理他们,专注,平稳,你行的!”
陈康违心的鼓励着。
男人点点头,瞄的更仔细了,不过第二个圈一出手就偏了,陈康倒是放下心来,没有套圈大神,只是瞎猫差点碰上死耗子。
第三圈第四圈第五圈。
男人的出手愈发急迫,可铁圈都没有再进入收音机的区域,围观人群的哄笑声山呼海啸,排山倒海,彻底扰乱了他的心。
剩下五圈草草出手,除了第七圈又创造了些许悬念,其他几圈都大失水准。
“下去吧,下去吧,臭手!”
“你这水平,套那个石狮子都费劲!”
起哄的人似乎对于取笑他人乐此不疲。
男人涨红了脸,落寞的往人群外走去。
“谁还来试试手气?”
陈康举着铁圈环视四周,人流已经聚起来了,还差最后的临门一脚。
“我来玩玩。”
“我来我来。”
“你们不行,看我的。”
几个方向都有人要下场,陈康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时候,刚刚挤出人群的男人去而复返,冲到陈康面前,急切的说道:“兄弟,我买圈,我买圈,再让我玩一会吧。”
大笑料竟然回来了,围观人群又开始起哄了,气氛空前热烈。
陈康其实很了解男人的心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玩得不好,肯定不会回来找自己,怕就怕这种失之毫厘的,贪念会让他不断给自己洗脑,赌徒都是这样上瘾的。
“我就差一点,我就差一点啊!”
陈康仿佛能听见他内心的呐喊。
不过开门做生意,谁跟钱有仇呢?接过沉甸甸的一块钱,陈康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总算是,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