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内,我和曾黎正在配合警方做调查笔录,通过双方仔细的交谈和对比,最终确定了那是一个长期游走在毕节、六盘水、黔东南等数个地区的犯罪团伙,这个团伙至今为止一共作案了4起,犯的案子全都是劫道勒索财物。
贵州地区山势险峻,环境复杂,再加上这个团伙又对地形非常熟悉,这才导致抓捕工作一时难有进展。
对此,我和曾黎自然十分上火,却也感到无能为力,毕竟警方只会比我们更想抓住这几个罪犯。
做完笔录出来,我提议先去4S店修车,虽然车子没有大面积的损毁,但车头的挡风玻璃已经完全报废,左侧的车尾也有剧烈凹陷和擦挂。
曾黎应了下来,可是打开地图一看,才发现最近的一家保时捷4S店都远在贵阳,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家专门修豪车的修理厂处理。
老板给车子的定损是6万元,这种情况肯定是走不了保险的,于是这钱就只能由曾黎自己摊着。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按照她的意思,车坏了最多就是损失一些财物,只要人没事就没事。
“实在是一次很不愉快的旅行。”
修理厂门口,我看着阴沉沉灰蒙蒙、依旧还飘着细雨的天空叹道。
“不愉快吗?我觉得用‘惊险的旅行’来形容可能更合适。”
曾黎笑了笑。
我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你觉得这次的事还挺刺激?”
“可能有点吧,毕竟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遇不上这种事,我们一出来就遇上了……当然,我还是希望接下来的行程顺利一些就好。”
我苦笑了一声,正想说话,却忽然意识到她刚才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怔了怔:“你的意思是还要接着去大理?”
“当然,都还没到终点,难道就要返程?”
曾黎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目光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
我默不作声,心中思绪莫名。
曾几何时,我也是那样热衷于冒险,热衷于做各种各样刺激的事,对前方未知的旅程永远抱有期待和探索之心。可岁月早将我的棱角磨平,现在的我遇到一丁点困难和危险,便想着要打退堂鼓回家睡觉,从未想过要乘风破浪,拨开云雾见青天。
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大部分人都在这个复杂的社会当中,渐渐失去了昔日的赤诚与勇敢。
“到处逛一逛吧。”
曾黎的话音打断了我心中的思绪,她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起来,深吸一口带着晚秋细雨的空气,对我说道。
“嗯。”
我点了点头,望着她美得让人窒息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下意识的想去牵她的手。
好在,手刚刚伸出去,便被我硬生生拽了回来,同时感到有些错愕,有些不安。
我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太久没接触过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所以让我对美女丧失了抵抗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一直到吃午饭之前,我都还在想这个问题,直到曾黎从网上订了两张海鲜自助城的票,我才从逐渐满足的食欲当中,暂时丢掉了这个古怪的想法。
下午,我们租了辆车,在这个城市比较有名的几个景点到处逛了逛,品尝了些本地的小吃。
可惜的是,毕节虽然是一个旅游城市,但市区里可供游玩的地方却并不多,逛了没多久我们便有些失去了兴致,无奈车子一时又修不好,便干脆找了家电影院看电影打发时间。
看完电影,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曾黎提出找地方喝一杯,我自然没有拒绝,本来我是想着请她吃顿烧烤之类,因为一路上的油钱过路费等花销都是她一个人掏的腰包,虽然我知道她不会在意这种事,但总不可能全部都花她的钱吧,那我成什么了?
但曾黎却在这之前,去便利店买了许多那种听装的啤酒,还有一些花生。
“你这是想去公园喝?”
我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古怪的问。
“嗯?你也喜欢么?”
曾黎颇为意外的看着我。
“经常这样。”
我笑了笑说:“因为我的收入支撑不了我每顿都在外面喝酒,所以买几罐啤酒在公园里坐着吹吹风,看看那些搂搂抱抱的小情侣,感觉挺好的。”
“你这是自己找虐啊。”
曾黎略带嘲讽的说道。
我顿时有些不服:“你不也一样?”
曾黎愣了愣,我也愣了愣,接着,我很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似乎还真不太一样!毕竟我单身是因为没有女的看得上我,而她单身,估计更多的原因是能配得上她的男人实在不多!
在这个下着绵绵细雨的夜晚,我们在一处公园的凉亭里各自喝了五六罐听装的啤酒,倚靠栏杆,看湖心荡漾,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没有谁刻意的去找话题,但只要有一方抛出一句话,另一方一定能非常自然的接上,绝不会冷场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之前你说你上学的时候不务正业,我觉得你在开玩笑。”
曾黎喝完第六罐啤酒的最后一口,忽然这样说道。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不解的看着她。
“你的谈吐和知识面,明显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学业上绝对下过功夫,而且情商和智商也都在线,嗯……恕我直言,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四处演唱,最后成为了一个……囊中羞涩的艺术家?”
曾黎有些微醺,用尽量委婉的言语问道。
我哈哈一笑:“你干脆直接问我为什么会混得这么烂就行了。”
“嗯,你为什么会混得这么烂?”
曾黎问道。
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头顶黑魆魆的夜空,一些我不愿回忆起的零碎片段和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刺痛着我的内心,最终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可能,说出来你不会相信,十年前高考,我其实已经过了清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但是最后我没有去报道。”
“我信。”
曾黎望着湖心,一点也不惊讶的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没去?”
我没有说话,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坐牢了所以才没能去报到,她会怎么看我?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和我在这个小小的凉亭当中,喝着啤酒,相谈甚欢么?
我并不认为曾黎会是一个世俗的女人,但这些年我的的确确因为有前科而遭受了别人太多的白眼和歧视,这件事就像是我心底里一根尖锐的刺,除非必要,否则我绝对不想提起!
而上次提起这件事,便是在那场同学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可今天,我的酒意却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见我不回答,曾黎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以我们俩人的关系还不适合谈太多私人问题。
又在凉亭内吹了一会儿风,曾黎掖了掖有些单薄的衣服,说道:“天有点凉了,我们去找地方休息吧。”
我借着酒劲儿,一点不害臊的说道:“行,不过住酒店的钱可能需要你先帮忙垫着。”
曾黎淡淡一笑:“没问题,囊中羞涩的艺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