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盗杀机毕露,四柄长刀在月光下寒光烁烁,让人胆寒。
秋风起,杀意浓。
楚天却轻笑一声,道,“无趣,无趣,原想再欣赏一番小丑跳梁,却未料到竟如此耐不住性子……”
络腮胡男子眉头一皱,眼中杀气掠出,喝道,“一起上!”
四盗一步迈出,长刀齐齐攻向楚天。
四人在江湖行走数十载,所经生死之战已不可计数,生死中磨砺出一招一式非花拳绣腿可比,手中长刀已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四盗心知楚天或许有些门道,却见楚天年少,如此年少之人纵是天姿再如何卓绝,也不可能以一敌四,故四人才敢拔刀相向,若是楚天稍稍年长些,四盗或许不敢妄动刀兵。
长刀之上有刀气溢出,四人能安然数十载,又怎会无傍身之法。
四人气机竟隐约相连,四人宛如一体,四人合力,曾斩下不少高手的项上人头。
“本欲放你一条生路,你却要找死,何苦来哉。”络腮胡冷哼一声。
小卒何时见过这般阵仗,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而已,寻常也只是抓一些偷鸡摸狗之徒,何曾与穷凶极恶的歹人遭遇。
然本已有必死之心的小卒却再无畏惧,手中官刀一横,对着一旁的楚天开口道,“小道士,待我挡下这四人的一刀,你趁机逃命去吧,勿要白白丢了性命。”
小卒虽不知之前楚天是如何挡下那致命一击,但见楚天年少,也不想无辜之人白白丢了性命,于心不忍。
楚天一愣,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小卒见此,又见四盗距二人已只有七步之遥,大喝一声,“逃!”
下一刻,小卒往前迈出一步,横刀而立,直面四盗。
小卒却不知,楚天之所以点头,并非是要逃,而是打心底里对这小卒十分敬仰,这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好衙役。
人,本该如此。
事情,本该是这个样子。
络腮胡大汉冷笑一声,道,“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口出狂言,莫非以为太上老君会来救你?如今想逃,可惜呀,晚了,今日,一个也跑不了。”
楚天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低喃道,“这番话,等真正杀了我等再说不好吗?”
小卒不知本已说好的楚天为何不逃,反而还要逞口舌之利,不禁叹息,在小卒看来,或许这年轻的道人初入江湖,不知江湖之险,一心只在那道德经中……
四盗却由不得小卒多想,四把长刀织就一张刀网,似乎已笼罩这方小天地,让小卒心生无力之感。
刀未至,刀气已刮得小卒脸颊生疼,有如在被千万只蚂蚁撕咬,难以言喻之痛。
小卒欲拔刀迎敌,握刀的手却无力抬起横于胸口的官刀。
四盗狞笑,有人以捕鱼为乐,有人以书为乐,而四盗,则是以杀人为乐。
倏地,为首的络腮胡男子脸色一僵,下一刻,惊恐之意攀上脸颊,双瞳陡然瞪大,难以置信。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话虽如此,可络腮胡怎么也想不到,这年纪轻轻的小道士,竟能如此。
余下四盗此刻亦瞪大双眸,诧异,惊恐,仿佛见到了世间最让人难以置信之事,如母猪上树,如游鱼飞天……
小卒楞楞的盯着前方,瞠目结舌。
只见本在小卒身后的楚天不知何时已遁至小卒身前,而那携着风雷之音,让小卒无力提刀的四柄闪烁寒芒的长刀,竟被楚天一指定于虚空。
是的,仅是一指。
一指点向四柄长刀刀尖,有一道道无形波纹自楚天指尖掠出,似一池清水荡起涟漪,水无常势,又延绵不绝,故四柄似有无尽之力的长刀再无力存进分毫。
楚天抬起头,笑眯眯的扫视四盗,道,“似尔等这种人,又岂配入我之眼,都未曾入眼,又怎会放在眼里?”
说罢,楚天点在四柄长刀刀尖的手指屈指一弹。
咔嚓,咔嚓……
几声轻响过后,四柄不知饮了多少人血的长刀似瓷器摔倒在地一般,轰然碎裂,刀身化为铁片,只余刀柄握于四盗之手。
四人面色铁青,眸子暗淡,心知遇到了高人,能一个指头便能碾死他们的高人。
络腮胡男子嘴唇微动,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周身已无法动弹,连说话也已成妄想。
楚天嘴角一勾,笑道,“我没有让你说话之前,你又怎能说话?”
语气略显轻挑,却又不容置疑。
络腮胡眸子闪烁,似在思索。
楚天抬手一指破庙,道,“若说出为何要掳走这破庙内的人,还有一线生机,若不然,让尔等死无全尸。”
之前络腮胡男子呵斥另一人之言已尽入楚天耳中,知晓掳走那位似乎有些来头的大小并非为了采花,而是另有所谋,故想知道四人是否受人指使,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楚天话音一落,四人只觉浑身一轻,已入古随的那股冰寒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已可开口说话。
见四人目光闪烁,似还有犹豫,楚天瘪瘪嘴,道,“都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四位对此倒是悟得不错。不过还有一词,不知四位是否听过。”
顿了顿,楚天叹气道,“此词为杀鸡儆猴。”
语罢,楚天以掌为剑,轻轻一挥,一道剑光在虚空绽放,似蛟龙出海,直奔四盗中的一人。
此人双瞳陡然瞪大,却未有丝毫反抗之力,剑光为利刃,脖颈似豆腐,利刃之下,豆腐焉存?
脖颈被剑光斩断,人头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三盗周身染血,而楚天身前似有一道无形屏障阻拦,血未能侵入。
楚天双眼眯成月牙,挠了挠头,笑得十分真挚,灿烂,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
“如何?是否愿说?”
楚天笑道。
络腮胡男子面如死灰,紧咬牙关,未曾言语。
余下二人身体轻颤,死亡之前谁能不惧,纵是恶贯满盈,杀了不知多少人的二人,此刻也怕了。
“唉。”
楚天叹气一声,随后一挥衣袖,剑光掠出,又有一人顿时尸首分家,立时毙命。
楚天歪了歪头,冲着二人瘪瘪嘴,又一抬手,道,“请……”
二人心知这请字之意,一为和盘说出,二为请上路,路,当然非去往长安的路,而是黄泉路。
络腮胡眸子暗淡,他从未遇到过似楚天这样的高手,杀人只需一抬手,他有些后悔,后悔接了这个差事,可在此之前,又怎会料到会天降道人……
络腮胡不禁苦笑,方才还讥笑太上老君怎会下凡相救,而今却已成粘板上的肉。
“大哥,要不,咱们……”
男子颤巍道,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人眼睁睁看着相伴二十余载的人死在眼前,死无全尸,又见道人笑意盈盈,只觉道人要比传说中的地府恶鬼还要可怕三分,他怕了,双腿在不住的颤抖。
只是他却未想过,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曾经也如他一般,而今,只不过是调换了角色罢了。
噗……
倏地,一声轻响,是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
男子双瞳猛的瞪大,不可思议的望着一旁的络腮胡,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何相处二十余载的兄弟会拔刀相向取他性命。
男子张嘴,似乎想要问为什么,可络腮胡的一刀直插其腹部要害,他又哪里还说得出话,一张口,只有鲜血喷出,并无人言。
络腮胡轻轻一推,难以重重摔倒在地,一阵抽搐之后,失去了生机。
“兄弟,你先走一步,哥哥随后便来。”
络腮胡楞楞的盯着倒下的尸体,又低喃道,“我等行走江湖,早知会有这么一日,死亡便是我们的归宿,今日不说,只是咱们死,若说出,日后家中妻儿老小亦难逃一死……”
络腮胡抬头,死死盯着楚天,目眦欲裂,抬手指向楚天,道,“我兄弟四人,在下面等你!”
楚天瘪瘪嘴,笑道,“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你,难道死了还会怕你不成?还有,不要弄得楚某像个恶人一样,杀了尔等,算是替天行道。”
络腮胡怪笑一声,道,“沾染此事,你以为你能安身,有些事你碰不得,有些人,你惹不得……”
“话可真多……”楚天无语道。
未待络腮胡说完,楚天已一指点出一道剑光,剑光掠出,斩下络腮胡头颅。
楚天瞥了一眼络腮胡的尸体,轻笑道,“你所早不差,有些事碰不得,有些人惹不得,有古话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可惜呀,楚某就好管闲事,而且……这世间焉有我不敢管的事,不敢得罪的人?”
虽当下无分文傍身,以风充饥,唯有黄牛作伴,可楚天如今仍是大楚太子,除了天子之外,又有谁敢小觑,而今又已为九境武夫,说起来,楚天,才是那个别人不敢得罪之人,至少明面上不敢。
小卒早已吓得瘫倒在地,一个小小的衙役,又怎可能见过如此血腥的手段,四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变为四具尸体。
小卒望向楚天的目光颇为复杂,对这个救命恩人,有感激,亦有害怕。
楚天见此,对小卒眼中的惧意早已料到,并未因此而有所不悦,只笑了笑,道,“小道楚天,见过大人。”
小卒愣了愣,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连忙躬身行礼道,“小的怎敢称大人,道长唤我张庆即可……”
“张庆谢过道长救命之恩。”
楚有小卒,姓张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