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太太午休醒来已是六点。
按照时家人的口味,陈姨做了个满汉全席。
沈允儿说得不错,时家这样的世家豪门确实规矩多,饭桌上的规矩则是食不言。
这对姜晚笙来说不难,毕竟她一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说不说话都无所谓。
除了回姜家的时候,一桌子的长辈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教训你如何为人妻。
姜晚笙将当代年轻人的左耳进,右耳出特有良好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这一桌子菜实在清淡...
“笙笙,快吃呀,是不是不合胃口呀?”时老太太看着小姑娘没动筷,不停地给她夹菜。
“没!怪我馋嘴吃了一个苹果。”姜晚笙看着自己碗里的胡萝卜,睫毛眨了眨掩去眸底的一抹抵触之色,仍是塞进嘴里。
“略略略!让你看我热闹!现在吃饱了吧!”何汐宁左手拿着一个鸡腿,幸灾乐祸地说道。
“何汐宁食不言!你这像什么话!”时如妍瞪了一眼女儿沉声叱道。
被妈妈凶了之后的何汐宁果断寻找最强帮手,委屈巴巴地说道:“太姥姥!!”
“哎呀!难得一家坐下来吃个饭哪来那么多规矩!难得家里两个小孩都在一块多热闹啊!”时老太太忙护着小姑娘,不满地训斥道:“要都像你和时晏礼这种闷不作声的,我都快无聊死了!”
时晏礼无端躺枪,抬手摸了摸鼻尖,无辜地说道:“我可没说话啊。”
“就是就是!”何汐宁没忘记今天被舅舅坑的时候,现在抓紧机会了赶忙落井下石:“凶巴巴!”
“好了好了,都依你们!”时如妍无奈一笑,倒像个罪人了。
“这就对了嘛!”时老太太喜笑颜开,拿起筷子继续夹菜:“这另一个鸡腿给我们笙笙,快吃!”
“谢谢奶奶。”姜晚笙看着碗里堆成的小山,酸涩与喜悦杂糅成一团堵在胸腔,竟让她说不出第二句话。
只能闷头把碗里的菜和都吃了。
倒不是一个鸡腿的事。
只是时老太太的那句“小孩”让她一时恍惚不已。
她有多久没被当成小孩对待了呢?大概是从她父母意外去世开始。
晚饭过后
时老太太本来还想着留下这对小夫妻在时家住,但留下来住就说明两人要同床共枕, 这对姜晚笙来说无非是一大难题,更何况,药也没带在身边。
好在时晏礼在这方面与她一致“对外”,果断拒绝道:“笙笙明天有事,改天吧。”
“行吧。”时老太太再不舍也只能放人了,也只得拉着小姑娘的手叮嘱道:“姩姩呀这小子有什么惹着你了就和奶奶说啊!奶奶替你收拾他!”
“好!”姜晚笙连连点头。
在时家感受到为数不多的善意和关怀都来源于眼前的老太太,连这一声许久未听到的乳名都格外亲切。
“好了,别依依不舍了,何汐宁扶外祖母回去。”时晏礼哭笑不得,吩咐完便毫不留情地摁下了车窗按键。
“哎你这混小子!”
随着车窗慢慢升上去直至关上,老太太的辱骂声也隔绝了。
车里一时剩下他们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幽暗的环境中传来了男人散漫的呢喃:“姩姩?”
“嘶!”姜晚笙猛地抬起脑袋望向男人,又赶忙低下头,伸手撩了撩脸侧的碎发别至耳后,结巴道:“你...你干嘛!”
听过很多人叫这声乳名,却都不如时晏礼嘴里出来这般轻佻...动听。
“呵。”时晏礼支肘偏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少女姣好的侧颜。
这个动作他在风月场合见过无数女人做过,只能称为做作!
都不如小姑娘这般无心,却又如此撩人。
“说话啊?”
在耐心这方面,姜晚笙是不敌眼前的老狐狸。
时晏礼见好就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扯了扯,漫不经心道:“没人告诉你你坐副驾要系安全带?”
姜晚笙扯过安全带系好,却又不服地反击道:“没人告诉你妻子坐副驾都是丈夫给系安全带吗老古董!”
“什么?”时晏礼有些诧异最后三个字。
姜晚笙忙噤了声,伸手慌乱地点起了电台音乐,才赶忙坐直了身体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说道:“时总走吧!回家了!”
回家?
时晏礼看了一眼小娇妻泛红的耳垂,眉眼间的清冷敛起,舌尖顶了顶上颚似在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也不赖。
虽然时家不喜,但面子工程做到足。
婚后,姜晚笙一直住在两人的婚房,是一套楼中楼的小别墅。
瑰园居——位于市中心的别墅区,最重要是,安全系数高。
只是难在,只有一个房间是收拾好的,就在姜晚笙不知所措时,时晏礼先前一步走进主卧的柜子里拿出洗好的被套走进了客卧。
收拾好了才拿起笔记本去书房将下午没开完的会继续开完。
直到楼下传来了一声噼里啪啦的声响。
“完蛋!”姜晚笙看着掉在地上的热水壶。
身后传来了男人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小姑娘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来,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红得不寻常的小脸,手里还紧攥着一盒过敏药,难得漏出失措的神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片刻
“时总,你有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凌苏禾听到那边传来的锅碗瓢盆的声音不禁疑惑地问道:“您这是大晚上的干嘛呢?”
时晏礼将温水倒在杯子里,睨了一眼坐在饭桌上托腮发呆的小姑娘,轻笑道:“伺候祖宗呢。”
听到这,凌苏禾可就来劲了,还没等他开始八卦,时晏礼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把电话挂断了。
“胡萝卜过敏为什么还要吃?”时晏礼将杯子置于她的面前,回想起饭局上的情景。
他只想着是小姑娘不爱吃,但没想到是过敏。
“奶奶的好意,拒绝不好。”姜晚笙也不矫情,直接端起杯子就将药吃了,眉头都不带皱一分就像吃饭一样轻松。
时晏礼挑了挑眉,刚要掏出来的糖果还是松了手,重新落回了裤袋里。
想到了自家侄女吃药要死要活的模样。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杯子给我。”
姜晚笙瞥见他的手伸在桌面,手指修长,手背上漏出隐约的青筋,还沾着水珠。骨感却又漂亮。
只是有一抹微红....倒像是烫伤。
“谢谢,抱歉。”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听懂了。
谢谢他给她倒了热水,抱歉打扰了他的办公时间。
“姜伟给我打了电话,他想……”
时晏礼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姜晚笙说道:“时家不欠姜家什么。”
意思很明确——不需要帮。
许是因为不舒服,姜晚笙的声音有些娇软无力,但却十分坚定。
“嗯。”
时晏礼抬了抬下颚,眸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诧异之色,眼见着小姑娘同样望着他,秀气的眉毛微瞥,一双莹润清澈的眸子似含着盈盈春水般勾人,像一只柔弱的小白兔。
但他知道,她不是。
时晏礼拿起杯子转身走向厨房前还是将口袋里的糖果丢在了桌上,散漫地问道:“还有什么过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