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溪回过神来时,看着面前这位身着紫色锦服的玉面公子,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身份,但是他器宇轩昂,卓尔不凡,显示他身份不俗。
柳明溪略感踯躅地开口说道:“我只是个失妇人,没想到还会有了身孕!此番来京,本就是为了投亲,若是养个孩子……一时慌乱不已。不过我已经明白,正如杜神医所说那般,孩子没有过错,我定会好好地抚养他长大。”
方明轩不疑有他,正色问道:“不知道你要投亲的是哪家?”
柳明溪眸光微闪,硬着头皮答道:“也不是哪家,我有位姐姐在诚王府,是诚王妃的丫鬟,名叫月晴!我是说,我身份低微,若直接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若是可以,希望方公子能私下打听打听。”
方明轩颇感意外地抬眼看看她,“诚王昨日才大婚,你怎知你的月晴姐姐在服侍诚王妃?”
柳明溪惊讶不已,“什么?昨天日才大婚?那她……”
她顿时如同醍醐灌顶!
无怪乎就算她全心全意地付出所有,却依然换不回哪怕只是丁点的爱意与怜惜!事实上,那人向来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也难怪整个诚王府,上下余百人,根本没人拿她当王妃看,原来都知道,她只是个临时王妃!
自己究竟是有多无知才会一直自以为是地占了,还自我陶醉数年之久。
柳明溪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来。说到底,她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天真女子,骤然遭到连番的残酷打击,她几乎要崩溃。
那是付出了满腔情意后,爱而不得的刻骨铭心之痛,也是捧着真心任人唾弃和践踏的不甘和屈辱,更是被人彻底于股掌间的莫大耻辱!
她做的,却只是在不明真相的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她勉强撑着自己的,想让她的背脊站的挺直,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柳明溪也不知道这一天是,入夜时分,她恍若木偶般任由一群面孔陌生的丫鬟侍候她,帮她安置在家。
空荡荡的屋中,她孑然一身。柳明溪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她心中悔恨交加,泪如雨下,哭得有些忘乎所以。
直到一只大掌轻柔地抚的长发,低沉的男声问道:“你为何哭泣?”
他的声音阴沉幽冷,仿佛一条凉凉滑滑的蛇,轻轻悠悠,悄无声息地爬的身躯,她的心里。带着切肤的冰凉,轻轻靠近,缓缓缠紧……
柳明溪浑身僵硬,她惊魂未定地头来,却只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有些背光,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很熟悉。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赵政霖,那,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她慌忙坐起身来,把身子往大床的内侧缩去,借以避开他的。
赵政霖长臂一伸,右手攥着她的左手,另外一只手探至她的腰间,轻轻一拽,就将她的纤瘦的身子拥入怀中,他轻声安抚道:“明溪别怕,没事了。”
这人真的是赵政霖?她彻底懵了。
柳明溪惊魂未定地被他搂着,觉得自己好像还在做梦,当然,是噩梦!
赵政霖将她玲珑的身子贴得紧紧的。
他低下头,高大的遮去了一室月华,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中。
他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点在她那血色全无的。
他的薄唇轻启,声音低哑,若有似无,“瘦了。”
柳明溪僵硬的身子随之轻颤,她的目光僵直,不知回避,一味怔怔地望着他。
那张曾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庞缓缓靠近,他的眼眸深邃若渊,他的鼻梁高挺如山岳。他低下头来,将他菲薄的轻轻印在她小巧的鼻端,流连在她的脸颊……
黑暗中,他又轻声问了句,“你,想我么……”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仿佛呢喃,带着些许让人陌生的柔情。扑面而来的,属于他的气息却阴冷噬骨。
他问她,她想他么?
想么?
柳明溪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做这些贴近的举动,说这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她只要一想到那天清晨,赵政霖面无表情地丢下一纸休书,扬长而去的情景……她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绝情!
他莫不是想先亲热一场,再杀了自己吧?
既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柳明溪咬了咬牙说道:“王爷,我有了身孕。”
赵政霖蓦地将她的身子扳直。
柳明溪也不服输,她仰起头,冷冷地迎上了这个曾令她爱之若狂,如今却只剩下满腔恨意的男人的视线。
他冷峻的面庞,深刻的五官,宛如神祗!
闪烁的照亮了他的脸,却怎么也照不进他那双如墨般的深邃眼眸!
怔忡间,柳明溪听到他喟然叹道:“明溪,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看着眼前这位俊美不凡的诚王,听着他对自己说出这般情深意重的话语,若是在从前,这定是柳明溪梦寐以求的场景。但此时此刻,她感到阵阵刺骨的寒意!
对视片刻,她忽然笑了,看向赵政霖的目光中满是嘲讽,“听闻王爷昨日大婚,还真是可喜可贺!”
赵政霖的眸光蓦然转寒,他微微眯了下眼睛。
看到那阴森的双眸,柳明溪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身子也很不争气地往后缩了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底气,怎么会去跟这尊煞神呛声。
她呐呐地说道:“我是真心的,从前是我不懂事。我自知配不上王爷,如今王爷另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唯有真心恭喜的份。”
赵政霖不语,一张脸却冷得吓人。
柳明溪心一慌,完全没了骨气,“王爷若是容不下我们,杀了我们便是,只是我家中双亲都已经年迈,请王爷高抬贵手。还有月晴,她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没必要杀了她,月朗也是一样。不过,我不是怪你,我是说,王爷杀了我就够了,不要把无辜的人牵连……在内,我是说……”
在身姿高大,神情冷漠阴鸷的的赵政霖面前,她越说越小声。
赵政霖沉默片刻,问道:“你便是这般想本王的?”
对于柳明溪而言,不仅她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的小命,就连她家中双亲的命都捏在他手上,哪敢得罪?她惶恐不安地连连摇头,“我不敢……”
赵政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你都把本王说成杀人犯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柳明溪心里暗暗后悔,什么叫言多必失?
这么说,他就算存心要杀人,也必定不愿意担负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她这番话一出口,不但惹恼了赵政霖,还将自己的底牌都泄露给他……
她不敢再说了。
赵政霖定定地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薄唇微抿,冷声道:“走罢!”言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毫无温度的两个字,听在柳明溪耳中,不啻于催命符。
她直觉地呼救,又恐累及旁人。
思前想后,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做,僵着身子,任由赵政霖牵着自己出了镜芳居。
水面上吹来的晚风带着丝丝寒意,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脚步微顿。
赵政霖顺手便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揉了揉她纤细的,说道:“还不走?”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她又何必在乎会被赵政霖带往何处?
柳明溪认命地收回了目光,顺从地被他揽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