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天地,以鸿蒙紫气的本源丝线化成。
浩瀚无垠,万族林立。
东荒,飘雪洞天。
宗门众多,清河宗正是其中之一,杂役处一个竹树环合的院子里。
点点烛火摇曳,光芒昏暗,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屋子中,一头浑身雪白的狐狸在少女怀中伸了一个懒腰,清透的眼眸里隐隐能看出一点慵懒的意味。
它把爪子放到少女峥嵘的胸部上,用力按了一下,一阵令人心颤的柔软触感袭来。
“诱饵!”少女骂了一声,一脸嗔怒。
诱饵眼珠转了一圈,挣扎着爬起,身子像小猫一样半蹲下去,脚上发力,用力一跃,显得很灵活。纵身跳到房梁上,来回踱步,目光巡弋一圈,好像说,这里都是朕的江山。
少女不再管诱饵,转而把目光移到木窗尚,缓缓问道:“爷爷,顾师兄的伤势怎么样了。”
麻衣老者双手从青年背上拿开,掌心最后一点黯淡的灵光也消失不见。
他吐气探纳,轻轻呼出一口淡黄浊气,摇了摇头:“衬执事下手太重了,把这小子丹田中的唯一凝结的一道气旋都轰得粉碎,窍穴里最后一缕灵气又已经散去,没救了……埋了吧,算是为以后积攒一点福缘。”
老人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就把他埋在叮当的坟墓旁边,他们这一对苦命的兄妹,在地下也能重逢。”
少女重重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麻衣老人像感受到了什么,走到宣夕身边,慈爱地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宣夕,这个世界公平都是相对的,没有多少道理能讲,讲了别人也未必听,贩夫走卒只是为了吃上一顿饱饭,整日忙碌奔波,达官显贵什么都不用干,日子还很优渥,这哪里公平了?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但修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这世界公平一些,让那些‘自诩高贵’的人心平气和的跟你讲道理么?”
“我知道的。”被叫做宣夕的少女轻轻点头。
麻衣老人眼底有了笑意,他是个实干派,做事从不拖拖拉拉。
走到床边,手臂轻轻一用力。
被称作顾师兄的年轻人,身体已经稳稳落到他的肩上。
谁都没有注意,这‘尸体’之上,竟散出一点淡淡的黄光,如烛火在风雨中摇曳,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却硬生生坚持住了,紧接着,他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身上的死气缓缓减少,已经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再次平静下来。
“奇怪?怎么有一缕阴风刮来?”陆沉心里腹诽,也没有多想,看了窗外一眼,边走边说:“走吧,先把这件事做完,死者应该入土为安。”他并不知道,此时,一缕魂魄,悄然占据了这具肉身。
“爷爷……”宣夕欲言又止。
“怎么了?”陆沉转身看着她的眼睛。
“能不能拿床被褥裹着他,我怕顾师兄到下面冷。”宣夕贝齿轻启,眼神有些闪躲,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行的。”陆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笑着开口,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说着不再理宣夕,便自顾自向黑暗中走去。
宣夕眼睛如月牙一样弯起,手脚麻利的在床铺下的箱子里翻找了一阵,从木箱底部,珍之又珍的找到一本历书,小心翼翼的一行一行的找下去,最后看到,丙申年二月初九,不宜娶亲嫁女,宜出殡动土。心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宜出殡,那顾师兄在下面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了吧?笑了一下,露出两个酒窝,抱起一床被褥,火急火燎的跟了过去。
一老一少趁着夜色,穿过房舍。
沿着一条蜿蜒如腾蛇的小道,来到后山乱坟岗,阴气森森的,让人发毛。
冷风吹来,宣夕轻轻缩了一下脖子,看着陆沉不停往土坑里填土,看着自己抱来的那床被褥逐渐被泥土覆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只能努力把怀中的诱饵抱得更紧了一些……
——
“沙沙,沙沙!”
月色中,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
这本来是最普通的填土声音,这一刻,好像也有一股神秘力量加持,在黑暗之中传得很远很远,像厉鬼嘶吼,冤魂哀鸣。
“天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昏昏沉沉之中,顾言听到了这句谶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力气,身上猛地一激灵,疲惫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鼻子中传来泥土的气息,刚想动动手臂,但立刻感受到,身体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这是什么,被褥吗?少年有些奇怪。
“这里是哪里?地狱?”顾言胡思乱想。
华夏历公元二零七八年,天道崩塌,无数秩序神链从天而降,金光弥漫天地,有独断万古之能,把这个轮回了千万纪元的世界,送至终结。
那宏伟的高山,那苍茫的大河,那飘渺的云海,在惶惶天威之下,脆如白纸,没有一点抵挡就化作化作无穷无尽的鸿蒙紫气。
天门虽然关上了,但天地留一线。
把这个世界中的幸运灵魂送到鸿蒙天地本源世界。
很显然,顾言正是其中的幸运者之一。
忽然,他脑袋像被重锤敲打一样,头痛欲裂,一段一段崭新的记忆犹如潮水般翻滚而来,一幕幕刻骨铭心的画面,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妹妹,你看,镇里人听说我们成为清河宗的杂役弟子以后,脸上不是羡慕就是嫉妒,这算得上光耀门楣了吧,真好。以后,我们更得努力,活出点人样,让爹娘还有小妹过好日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让以前欺负我们的那些人羡慕死。”一名青年嘴角叼着草根,郑重开口。
让身边的少女听着这话,眼中带着憧憬,连连点头,就连脚上的步子都轻盈了很多。
画面一转。
“就丢在这了,这里常常有野兽出没,用不了几天,恐怕尸体就会被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是啊,衬执事看上他小妹,这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敢反抗,哼,不知死活。”
两人笑着离开……
顾言脑中画面不停变化,痛苦、绝望、伤心无数的负面情绪将他淹没。
他心里明白,这些都是这具肉身生前的记忆。
“这姑娘叫叮当。”他小声嘀咕。
“放心吧,既然这是你心里的执念,叮当的仇,我会帮你报的。”顾言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只有把他心底的执念完成,这具肉身,才会真的与他的灵魂交融,不分彼此。
他把所有的记忆又在脑中过了一遍,事情不分大小,事无巨细。
他都一点一点思索起来,无比认真,细致入微,没有一点烦躁。
渐渐地,顾言感觉身体越来越重,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鼻孔中呼入的空气越来越少,泥土的气息却越来越重,脑中昏昏沉沉,耳畔沙沙沙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这才蓦然惊醒,自己在的地方好像不太对劲……好像是在埋人。
埋人?埋的是谁?
感觉到身上越来越重,几乎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么一想,答案不言而喻,埋的就是他啊,额头上冷汗直冒。
心里腹诽道:“你大爷的,过分了啊,别人穿越要女人有女人,要身份有身份,怎么到我这里,一出场就特么被活埋了?还连棺材都没有,包着被褥,太寒酸了吧,不能忍,唉,自己还不想死啊,我特么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还是个处男。”顾言心里无比悲愤,立刻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
他可不想成为第一个穿越以后就被活埋的人。
“救命啊,救命。”
……
不知喊了多久,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力缓缓的流逝,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