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福兮祸兮

薛笑笑挑眼看去，正见到个杏眼桃腮，细腰窄肩的女子，她一身水红色的褂裙，鎏金的朱钗耳环各缀其一，看着便不是一般村妇的打扮。 哦，想起来了。 这不唐雯嘛，就她那位青梅竹马徐文礼攀附上的唐家二小姐。 她身侧还跟着两个家奴，一个丫鬟，来势汹汹。 之前唐家听说了徐文礼跟原主那段往事，早就明里暗里找过薛家几次不痛快了，那卤菜摊子也是被他们害得好一阵子没开门。 可薛笑笑却一点不怕。 她继续包自己手上的翅尖，递给客人，头也不抬地笑道，“有人嫌弃丧门星卖的卤菜吃不得，可跟丧门星有婚约的男人，她却爱得跟个什么宝贝一样。这年头捡剩还捡出好了，真有趣。” 开玩笑，她本人在各大平台为哥哥鏖战黑粉，三天三夜不带喘气。 那些个手持键盘自认为天下无敌的妖艳贱/货，被她怼的追注销账号，怀疑人生。 她这话说得直喇喇地，听得周围的庄稼人好一阵哄笑。 “你，你在骂谁！”唐雯气的张嘴结舌，脸色涨红。 薛笑笑可不惯着她，张嘴就道：“我原本是在骂吃了我扔掉的卤味的土狗呢，没想到来了个接茬的！” 这下连薛家三个哥哥也笑了，他们本来还怕自家妹妹吃亏，现在恨不得直接鼓掌。 唐雯又惊又气，瞪大了双眼，这还是薛家那唯唯诺诺的丫头吗？ 之前可是压根不敢跟她呛声一句的啊！ 唐雯朝自家丫头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手里拿着一早从外边村民那里买来的一点卤货，登时就捂着肚子发难起来。 “哎呦，这家的卤货脏得很，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那丫鬟叫声很是嘹亮，还夹杂着哭腔，吓得准备买卤菜的客人都是一震。 这薛家的卤货是好吃，可……谁也不想吃出个毛病来呀。 唐雯趁机补刀，“我可是证人，我这丫鬟被你家东西吃坏了，今天不给个交代，就砸了你的摊，再去县老爷跟前分辨！” 她身后两个家奴拨开众人，登时就要推搡薛家的摊子。 薛笑笑暗骂了句，离大谱了这位唐小姐，居然凭空制造黑料？！ 谁不知道县老爷跟唐家关系好啊，这闹到哪里去，薛家也不占便宜啊！ 就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一个清俊儒雅的身影站到了薛家的摊子前，连他的声音也透着冷淡的威慑力，一下就令混乱的场面暂停片刻。 “唐姑娘，不如让我来看看你家这丫鬟，究竟得了何种病症吧？” 薛笑笑抬眸，正对上少年淡雅俊逸的脸庞。 他一身青色长衫，衬得肤色极为亮堂，从嘈杂的人堆里一下脱颖而出。薄唇之下两寸处，有一点淡淡的桃花痣，随着他的话声起伏。 薛笑笑乍看这人，一霎就呆愣在了原地。 这骨相，这脸型，这眉眼，还有那颗痣……救命！也太像她当年的追星白月光了吧！ 那时候她还是个没有变质的妈粉，每天都在体验无痛当妈的快乐。 薛有志反应很快，他赶忙接受了少年的建议。 “既然季大夫都说了，那还请您赶紧给唐姑娘身边这丫鬟看看，也好还我们一个清白。” 大夫？ 薛笑笑眉眼一跳，原来这位就是方圆五里唯一的大夫季卿翰。 之前原主掉河里也是这位给救回来的。 只是没想到，生得这样好相貌！ 季卿翰可不只是唯一大夫这么简单，他的医术也很是扎实。 外边的人几次来请他去镇子上开个大医馆，他都拒绝了。只是守着原本破旧的馆子，医治附近的百姓。被他治好的村民可不少，也算积累下了一番好名声。 不过，季卿翰的性格孤僻鲜少与人为伍，怎么今天竟偏帮起薛家这个不起眼的小妹来了？ 唐雯那丫鬟的病是装的，显然不能让季卿翰看，她急忙道，“季大夫，你管这贱丫头的事情做什么？” 季卿翰话声朗朗，“唐姑娘，我并非管薛家的闲事，这丫鬟可是你家的奴仆，总归是条性命。总不好让她活活疼死吧？” 那丫鬟听到大夫这样说，那装病的叫声早就越来越弱，这周围买了卤货的顾客一看这发展，是再清楚不过了，忍不住笑话起唐雯来。 “季大夫给看病还不让，这好黑心的主子。” “凭空污蔑人家摊子东西不干净，真是好没道理。” 薛笑笑立刻补了一刀，她幽幽地叹气，“各位乡亲可不知道，这唐姑娘为难咱家不是一天两天，为了什么。哎，还不是为了她家里头入赘的男人。” 唐雯被说得面上烧得慌，她气得给了自家丫鬟一脚，偏又没站稳。只听得一声‘哎呦’一主一仆，摔到一处去，扑得灰头土脸。 唐雯仓皇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嘴里还不忘念叨，“薛笑笑，你！你给我等着！” 讨厌鬼走了，周围的顾客又恢复了正常，眼神集火在那锅仍冒着香气的卤货上，一个接着一个，直到今天的食材几乎都见了底，钱袋子里的铜板收得满满当当。 薛笑笑护着那最后整块鸡架，“不卖啦，不卖啦！各位明天请早吧。” “妹啊，这块咋不卖？”薛大庆有些奇怪，家里早就留好给他们解馋的卤货了呀。 “送人！”薛笑笑快速将这块鸡架包好，快步追上了还没走远的季卿翰。 “季大夫，季大夫，等等……这份送你！” 季卿翰已经要没入拐角，听到女孩脆生生的叫唤，回头看她。 “不必了。” 他手上已经提了一袋卤货，是在唐雯闹事之前买的。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他对吃食洁癖得很，鲜少吃路边的摊子，吃得既清淡，也少。 可今天问诊回来，闻到薛家卤味摊的奇异香气，实在有些像西陵那边的风味…… 他，居然饿了。 “鸡架跟翅尖的味道还不太一样，你多拿一份尝尝，肯定会喜欢的。” 女孩衣着朴素却难掩清丽之色，恭敬地提着油纸袋。十个指头嫩得好似葱段一般，恳切得指尖都泛着粉红色。 那油纸也是干净规整的形状，封口折叠得很是细密，让人看着怪顺眼的。 季卿翰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薛姑娘，你这卤味的调味很是奇特，我还从未尝过这样的味道。” 薛笑笑心头激动得能锤死一头牛。 这季大夫连说话语气，也好像当年她第一个追的崽。 她强行按捺住激动，充满慈爱地道，“季大夫好眼光，这是薛家的秘方。你若是喜欢，以后多来光顾，给你优惠价。” 薛家若是真有这种秘方，之前会穷成那副样子？ 季卿翰眸底一沉，分不清眼前这女孩特意在自己跟前说谎的缘由。 他刚才尝过了味道，确实跟西陵那边的味道很相似，但又添了几样说不出的风味，如何都不像是这片穷地方能直接搞到的调味。 薛笑笑生怕他不信，赶紧添油加醋，“我前阵子掉河里之后，我阿爹托梦将秘方所在传授于我，所以说福兮祸兮……” 薛笑笑是有底线的。 调味的秘密她决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季大夫既然喜欢她家的卤味，又是口味挑剔的食客，以后多找他试试菜好了。 季卿翰对她拙劣的演技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薛姑娘前阵子落河的事，可大可小，切莫太过操劳，若是不放心可再来找我看看。” 看清这人的目的，还需要时间。 “那好，那好。”薛笑笑满口答应，有这种免费看崽的好事？ 她怎么能错过！ 在薛笑笑热烈的目光护送中，季卿翰快步离开。 直到街巷无人注意的胡同里，一个书童模样的男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恭敬朝季卿涵行礼。 “公子，那纠缠你的丫头可要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