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间的专注没有动摇,确认床榻上没有与嫌犯有关的地方后,眉梢一扬,看向没了气息的男子。
仵作带着手套翻看尸首,费力地把尸首翻过来,两下扒掉衣服,检查起头颈以及胸腹,由于他死时是俯卧位,血液沉积在身体前侧,此时他的胸腹出现淡红的斑点。
祝青凌在旁边看着,死者面颊上有几处擦伤,方才趴着时没露出来,此时突兀地出现伤痕,立刻引来祝青凌的注意。
“这些伤痕都是生前伤,至少已经隔了开心玩具,看伤痕形状,应该是死者摔倒在沙石地面时受的伤。”
仵作点点头,用一端带着棉布的木柄沾拭死者口鼻,“死者口鼻内有些污秽,是昨夜醉酒时的呕吐物,奇怪,他未曾受过致命伤,也不是读杀。”
祝青凌看着仵作手里从死者咽喉取出的银针,明晃晃的,至少说明饭菜里没有剧读。
隔着帘子的谈话声传来,李推官问道:“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如何?”
张母声音哽咽,“张李氏是我儿子的续弦,才过门一年,这一年来我儿子处处依她,鲜少发生口角。”
祝青凌想起死者睡前曾被好好照顾,心里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她上前一步,探手摸向死者的脖颈后方。
“你在做什么?”
不知何时,李推官问完张母的话,进了内室,见祝青凌似乎有些不知轻重,在仵作验尸时凑在一旁添乱,脸色立时沉了下来。
祝青凌素白的五指还差一寸就要碰到死者,见李推官打帘进来,无奈地把手背在后面,“大人。”
李推官没再理会,问起仵作,听到死者不是读杀,而且查不出死因时,眉心出现深深的川字纹。
“如果说是隐疾,只要你说出确切依据,能给原告一个交代,此案可了。”
祝青凌站在李推官斜后方,背抵着梳妆台,闻言咬了下唇瓣,她才发现一个疑点,李推官却说准备结案。
轻叹一声,为了死者沉冤昭雪,她的处境倒不算重要,大不了回衙门领顿板子,在她娘的虎妈教育下,区区几板子,她的铁臀功还不放在眼里。
“大人,死者并不是死于隐疾,而是颈椎损伤,也可以算作外力致死,既然是外力致死,大人就应该彻查。”
李推官冷眉看过来,“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仵作。”
祝青凌抿了抿唇,“卑职听老人说过,人醉酒后神志不清,有时磕碰得严重些,倒霉的就会伤及性命,或许这就是死因呢?”
她稍稍停顿,看李推官眉目紧锁,却没有出言打断,这是对她说的话将信将疑。
她垂眸道:“大人您看,死者面部有沙砾擦伤的痕迹,昨夜又刚好饮酒回来。”
李推官给仵作递了个眼色,仵作摸了摸死者的后脖颈,又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对,“大人,死者颈骨处有伤。”
祝青凌接着道:“死者颈骨第三节处应该有突起的感觉,颈骨不如其他骨头粗壮,骨折了从外表上也难发现端倪,但是死者的行为会大受影响。”
张李氏也跟来,大概是这段时间让她接受了事实,神智也清明许多,“官人昨夜戊时半才回,回来时满身酒气,我伺候他上床梳洗后,他却说呼吸不畅,直到今早才入睡,我替他盖好被子,却不知道他就这么去了。”
李推官没想到还真的让祝青凌找到真正的死因,神色多少缓和下来。
祝青凌却皱眉,“张怀昨晚在哪里饮酒?”
张李氏回想道:“就在旁边的聚洪楼,几个平日里与官人交好的瓷器行的中间人请客,说是庆贺又谈下一大宗生意,这才邀官人去小酌。”
张家瓷器铺在两条街的交汇口,过了拐脚再穿过大街就是聚洪楼,祝青凌有些意外张怀在自家门口还能摔成重伤,按下心里的唏嘘,“伙计说你今日一大早就离开,做什么去了?”
张李氏听着问话捕头的口气严肃,不安地抓紧衣角,“我去回家帮官人拿衣物,昨晚他喝的身上脏兮兮的,这里只是暂住,衣物备的不全。”
查案时捕头作为推官的副手,审问犯人并不算越权,祝青凌紧盯她的双目,“昨晚张怀摔在哪个地方?”
李推官懒洋洋地听着祝青凌看似凌乱的问话,对少年急于证明自己的行为不屑一顾。
张李氏仍是小声:“昨晚是两个中间人看官人喝得太多,把他送到家里。”
既然有人送回来,伤不会是在路上摔的,只可能是在酒宴结束后,起身时站立不稳,才有了额头和脖颈的伤势。
祝青凌微微侧头,“他们送人回来时,没有提过张怀的伤势?”
“没有,他们把官人扶到门口,没有进来就匆匆离开。”
怪了,既然是一同合伙做生意的,看见同伴摔伤,怎么也应该提醒几句,让张李氏小心看护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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