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再等等吧。你爸爸最近很忙,说不定正在开会,现在打电话可能会打扰到他,如果影响到他的工作,他会不高兴的。”李桂春自我安慰地说着。实际上,她心里明白,以往文海峰每次不能按时回家,都会提前和她打个招呼,但是今天,她却没有接到他任何形式的通知。
李桂春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心中的不安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显得愈发沉重了。
客厅的红木立式摆钟清脆地敲了九下之后,又过了好一阵子,熟悉的脚步声才缓慢而沉重地出现在门口。文馨闻声紧忙跳起来,悄悄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按照计划,待会儿文馨将突然推开房门,将自己几张一百分的考试卷作为生日礼物献给爸爸,以期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钥匙在门锁里粗暴地拧了几圈之后,门被重重地打开,好像是被猛然一脚踹开似的。门外的凉气瞬间袭了进来,让在门口等候的李桂春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文海峰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而随着空气飘过来的酒气,让李桂春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文峰,你回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和文馨给你买了蛋糕,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忙了整整一天呢。”李桂春像往常一样伸手,想去接丈夫的衣服,可却被丈夫一把粗暴地推开。
“自己什么时候需要你们给我过生日了?你们闲得蛋疼啊?还有心思过生日?过个屁!公司投资失败,血本无归,要破产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这虚头巴脑的生日,而是他妈的钱!是钱!你知道不?”
李桂春被狠狠地推倒在地,腰间的旧伤复发,眉头紧锁着,半天起不了身。
当年嫁给文海峰的时候,文海峰虽然家境优渥,但他却不受老爷子待见,所以成婚后两人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住的地方比较潮湿,加上生文馨的时候没有做好月子,李桂春便染上了腰疾。这么多年了,每逢四季更替以及气候变化,特别是天气寒冷或者阴雨连绵的时候,还时不时地会复发。
如今被文海峰这么一推,无异于雪上加霜。
“还买蛋糕?我让你买蛋糕!让你买!” 看见桌上的生日蛋糕,醉意朦胧的文海峰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他迈着踉跄的脚步快速走上前去,一把托起了蛋糕,狠狠地朝李桂春砸去。
文馨听到了声响,在房间里探出头来,看到父亲涨红了脸站着,母亲躺倒在地上,身上七零八落地洒满了蛋糕。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来不曾遭遇过的场景,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整个人如同被春风拂过的嫩柳条一般,瑟瑟发抖起来。
“文峰,你喝醉了,跟我回屋去吧,别把女儿吓着了。”李桂春挣扎着起身,顾不得擦去身上的蛋糕,强忍着泪水说。
“自己偏要在这儿!一个女人没知识没文化没见识,屁都没有,天天就会在家里花我的钱,管我的闲事!还有那个小的,一个丫头片子,迟早要嫁人的,有什么用?跟我有屁个关系!”
文海峰近乎咆哮着,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李桂春听得不由得战栗起来,丈夫说她她尚且可以忍受,可当她听到自己的丈夫居然这样说女儿时,终于忍不住了,一抬手,“啪”的一声,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丈夫的脸上。
文海峰的脸瞬间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小绵羊一样逆来顺受、温顺乖巧的妻子,居然敢扇自己巴掌,他先是惊愕,瞬间变成了愤怒,这阵子心中积聚着的郁闷,像火山一样爆发了。
文馨看着父亲发疯般地朝母亲扑了过去,对着她拳脚交加,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母亲的身上:“你这个臭婊子,还敢动手打我?”
顿时,母亲发出了一声声凄惨的哀嚎,无助的她,只有拼命地用手护着自己的头和脸,试图保留着那份卑微的脸面,却不得不任凭文海峰的拳打脚踢落在其他部位。
文馨惊诧了片刻,随即便哭喊着冲了出去,她想要拦住父亲,更想要结束这糟糕的一切,可就在她即将冲到母亲身边的时候,被缠绕在桌子腿上的蛋糕盒彩带绊倒,失去了重心向前扑了出去,随后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后来文馨才得知:父亲本来生意红火的服装公司,由于受到电商的冲击,生意直线下降。偏偏这时,文海峰又作出了极为错误的投资决策,导致资金被套,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务,所以才会有那日借酒消愁、情绪失控的情况。
不久之后,母亲便和父亲分居了。遭遇如此的家庭变故,让文馨的人生一下子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从此,她对“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句话的深刻内涵,有了更加切身的体会。
“呜……呜……”,火车清脆的鸣笛声,将文馨从漫长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临近傍晚时分,落日余晖,夕阳已经染红了西边的天空。文馨将头靠在微凉的车窗上,玻璃窗映出她白皙的面庞,以及黑色瀑布般的长发,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不知不觉地挂满了冰凉的泪珠,就和当年自己在医院醒来时一样。
“旅客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到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金华。金华因其‘地处金星与婺女两星争华之处’而得名……” 列车的广播里,传来电台女播音员悦耳动听的新闻播报声。
“小姐,您是在金华下车的吧?”身着制服、精神饱满的乘务员轻盈地走过来,站在文馨面前,她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礼貌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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