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勐上一秒还振振有词,此时竟怵了,身子不受控地抖了抖。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汴京谁不知你们姐弟,一个不学无术,一个身无长技,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谢勐还不知收敛,沈昕忍无可忍,一脚蹬了过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又是一拳。
“指摘我且不提……”沈昕手上青筋暴起,抓起地上的陶罐卯足了劲儿往谢勐头上砸,“对我阿姊品头论足,你也配?!”
谢勐与沈昕扭打在一起。拍手叫好者有,劝架说和者无。不多时,沈昕占了上风,谢勐头破血流,趴在地上不停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沈公子……不,沈爷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是我有眼无珠,我再也不敢了……”
沈昕嫌恶地擦拭衣袍上的血污,皮笑肉不笑:“好啊!你给我阿姊磕三个响头,我放了你,既往不咎。”
谢勐咬紧牙关,从齿缝中挤出一个“是”,不情不愿地跪坐起来。
清脆响亮的三声。
沈昕哼着小调儿回到相府,见沈从之正襟危坐,面色不善,霎时噤了声。
“父……父亲……”
先前沈昕虽狠狠教训了谢勐,但他自己也讨不着便宜,鼻青脸肿不说,白衣上全是血渍和污泥。
“跪下!”
沈昕全然没了敲打谢勐的锐气,神色慌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像只待宰的小羔羊,头快埋到地上去了,一副任打任骂的架势。
“相爷这是干什么?”
林氏急匆匆赶来,见儿子脸上挂了彩,当即红了眼眶,心疼不已:“苍天唷,我儿这是被谁欺负了?都破了相了!”
“嘶……母亲别碰,疼!”
林氏大声哭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大夫来瞧瞧……”
“夫人!”沈从之怒气未消,颤巍巍地指向躲林氏身后瑟瑟发抖的沈昕吹胡子瞪眼,“你该问问他今早都干了哪些好事!耽于坊间玩乐不论,争强好胜,与人厮斗……”
沈从之恨铁不成钢地罗列罪状:“你全须全尾地从永德巷走回来,刑部尚书之子谢勐是被人横着抬出去的!相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父亲,分明是谢勐欺辱阿姊在先!我不过说了他几句,是他先动的手!”
沈昕不无委屈,林氏忙劝:“相爷,昕儿一时冲动……”
“夫人,昕儿这般目中无人,不严加管教,他日必成大祸……”
“父亲,阿昕几时骗过您?”
追根溯源,三分清冷,七分散漫,少女飞扬跋扈,却不惹人生厌,反增了他人一睹芳容的好奇。
待人走近,沈昕显而易见地兴奋起来:“阿姊!”
淡雅的水蓝襦裙晕起精巧的银花细纹,冰肌玉骨,轻纱薄影,步步生莲。头上的白玉兰簪花是当下时兴的款式,流苏绰绰,婉约又不失活泼。美人肤若凝脂,巧笑倩兮,眼波如水,眼尾一颗极细的朱砂痣,嬉笑怒骂皆勾人心魂。
“又顽皮了?”
沈昕蔫儿吧唧地嘟囔道:“才没有……”
沈从之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父亲,阿昕今日打了人犯了错,其一玩物丧志,其二败坏家风,您骂他几句是轻的,罚他亦是应当……”
沈从之细细听着,吃了口茶,神情稍缓:“昕儿但凡有你一半思虑,今日之事也不至于落人口实。”
“父亲治国有道,治家有序,玥儿岂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只是……”
“只是什么?”
“阿昕秉性纯良,爱憎分明,您比我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快意恩仇的性子,怎会无端挑事?那谢勐惯是个嘴碎的,他说我身无长技,烂泥扶不上墙……这都不算什么。父亲股肱之臣,他竟出言不逊。阿昕心思单纯,定是气不过才还了手。虽天地可鉴一片孝心,但相府声名被害,他必追悔莫及……”
沈昕忙不迭点头附和:“父亲,昕儿知错了。”
“还请父亲给阿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沈从之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到底是年轻气盛……昕儿,念你是初犯,此次罚你闭门思过三日。须牢记,凡事三思后行,切莫莽撞,下不为例。”
沈昕摇头似泼浪鼓:“昕儿万万不敢有下次了!”
“自去祠堂领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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