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一坨,端着盖红布的银盘子。
右面一排,手捧无数金银珠宝。
中间那一撮,抱着绫罗绸缎。
见李宛进来,众人纷纷向左右闪躲让出条路,周到玉站在正中间儿。
蓝灰色的盘领衫上绣了只活灵活现的蟒,那人双眸似水,唇边若有似无挂着笑。
竟有几分逼宫的意思。
“周大人。”李宛站在门口,手里依旧转着镯子神色淡漠。
此人不简单,虽谦逊温和,可若没几分算计,岂会在二十余岁便做上了司礼监总管。
“小奴周到玉,见过贵妃娘娘,恭请娘娘圣安。”
他弯下身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身后的太监们见如此也纷纷跟随。
“看来陛下下了早朝。”
李宛没叫他起来,装作自己丝毫不知前朝事宜的模样。
对面的周到玉微微一笑,“陛下抱恙已许久不参与朝事了,先前还请娘娘帮忙理政呢,现下的早朝,多是由内阁的大人们和司礼监的掌笔太监冯子都商议。”
“您尚未过册封之礼,陛下恐您受了委屈,先着小奴将您刻进玉牒并交付册宝,前几日是陛下之妹胜玉长公主帮着打理六宫,打今儿起您便要亲自受累打理了。”
小太监扯掉红布,捧着册宝在李宛眼前躬下身子,册宝等物皆是金玉打造,虽有风雪可仍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前脚去了清凉殿,后脚谢淳就把权利悉数交给她,这是何意?
周到玉又道,“今年新得了头批贡品,陛下特命小奴挑些新鲜物件儿,送来给您解闷玩儿。”
这会儿不用他挥手,另外一撮小太监端着物件儿在她眼前打了个转,挨个给她看。
端盘子的跟着另一个管事宫女锦时往偏殿去,剩下空旷院落里那跪着的太监们,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闻言内官监有人竟敢克扣明鸾殿的炭火,此等皆是小奴治下不严才闯下的祸事,小奴今儿特把人带了来。还请娘娘治罪。”
周到玉袍子掀起也欲跪下,李宛轻笑半声,手指一抬制止他。
“周大人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今儿你膝盖若挨了地,明儿陛下来找我算账,本宫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快起来吧。”
今儿的天尤其冷,跪着的太监冻得瑟瑟发抖,李宛又道,“眼前到了年关还是不见血的好,浅罚三月俸禄罢,也算是为姐姐和大皇子祈福。”
她初到宫里人生地不熟悉,不如卖个人情给他。
眯着眼睛一一看过自己的宫人,有几个小子明显往后一缩,她转头说道,“周大人正好在此,有件事情还真需要大人帮忙处理一二。”
“本宫今早去给姐姐上香,可车辙到半路居然全数折断,本宫不才可也看得出那断裂的切口是被人为折断的。”
周到玉早知道这事儿,这会儿捅到明面上才叫人带来马车,弯腰查探一番。
“娘娘,想来是宫里有小子受了身边人的委屈,借此发泄心里不满呢。”擦擦自己的手指,周到玉才回道。
这车辙明显是宫妃争斗的结果,他向来中立不掺和。
锦时立马火冒三丈,她和雀应都是从小伺候李宛的,自然看不得姑娘受欺负,“周大人,这么大的口子一句委屈就能打发了?下人的委屈敢发泄在主子的座驾上,这就是司礼监教导出来的规矩?”
周到玉哪里受过这等训斥,当下便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道,“娘娘,车辙断了就算是修复了也大不如前,小奴会请他们再为娘娘打一辆全新的马车。”
李宛依旧是冷落着脸,似笑不是笑似怒不是怒,周到玉方才的态度明显需要敲打,当然也需要她给个台阶下。
“锦时,不得无礼,给周大人道歉,昨儿本宫新得了碧玉手串儿,很配周大人的这身衣裳,取来送给大人以作赔罪。”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日后才好把他收为己用。
“马车就放在这吧,本宫也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朝身边人发怒,今儿是割断车辙,明儿若在椅子里藏匕首可就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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