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通过杜月笙的人脉路子,我阿爸为顾玉廊请来了一名叫穆安素的英国人律师,顾玉廊爽快的办理了聘请穆安素律师的手续,同时也聘请我阿爸为中方律师,协助英国人穆安素律师工作,他们很快以顾玉廊名义向英国驻上海总领事馆递交了一纸诉状,控告工部局违反地皮转让合同。
总领事收到诉状后,吃了一惊,心想这个中国人是要翻天了,竟敢状告我们英国人,那还得了,决不能助长中国人的志气,灭了我们大英帝国的威风,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顾玉廊打赢这场地皮官司。于是这家伙批示:地皮的产权原本就是工部局的,虽然已转让给他人,但只要工部局有需要就可收回,只需双方商议个价格给予补偿就可以赎回。
英国人穆安素律师拿到这个批文后对顾玉廊说:“顾先生,很显然,英国总领事馆偏袒工部局,照这个批文意思,工部局有权收回这块地皮,只需补偿你一点地皮钱就可以了,地皮上的戏院建筑是得不到一分钱赔偿的。”
顾玉廊听闻此言气得够呛,顿时暴跳如雷。
我阿爸安慰他说:“顾老爹不要着急上火,我们还有办法,按照英国法律程序,这是最低级的判决,还需要公使或大使一级的公示,也就是说上海总领事的这个批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效力。”
顾玉廊的心里好似翻江倒海,难以平静,他急切地问:“如果公使或者大使一级的公示依然对我不利怎么办呢?”
英国人律师穆安素回答:“那你还可以告到英国伦敦去,因为根据大英帝国的法律程序规定,伦敦大理院的判决才是最终的结果。”
顾玉廊的心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他心想这场官司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官司打到伦敦去,肯定又要花费一大笔钱,结果还不一定能赢,凶多吉少,倘若输了官司,这许多钱岂不是打了水漂。在英国人穆安素离开顾家后,顾玉廊的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很不踏实,于是他让我阿爸陪他赶到杜公馆去面见杜先生,期望三人一起商量出个主意来。
杜月笙劝说:“顾老爹你害怕什么,有理走遍天下,这个官司打到这个份上你决不能前功尽弃,退一万步说,即使这场官司最终输了,你顾玉廊也有收获呀,你可是上海地界上跟洋人打官司的第一人,上海滩上一只鼎,大名鼎鼎,名震天下,我还是那句话,缺钱来拿,要人开口。”
顾玉廊在杜月笙的支持和帮助下,以及我阿爸的劝慰和鼓劲下,终于鼓起勇气坚定信心,他当场表示要把这场官司打下去。
杜月笙接着又说:“好,我再助你一臂之力,我可以派人到处放风声,说工部局收受了永安公司的贿赂,这样一来,你在舆论上就占了上风。”
千谢万谢,顾玉廊对杜月笙的帮助十分感激,他回家后马上叫我阿爸打电话给英国人穆安素律师,请他赶快到顾家来商议下一步怎么打官司。穆安素律师一只脚刚踏进顾家书房,顾老爹就迫不及待告诉他说:“穆安素大律师,我铁定心思告到底,一定要把这场官司打到英国去,哪怕倾家荡产,我也要告到底。”
顾玉廊坚定不移打官司的态度也极大鼓舞了英国人穆安素律师,他也来了劲道有了信心,他们三人商讨后拟写了一份起诉状,顾玉廊当场在诉状上签字。第二天英国人穆安素大律师作为顾玉廊的代理人就向英国公使提交了上诉状。
英国公使收到上诉状后,左右为难,因为他知道,顾玉廊这边有道理,理由上站得住脚,况且此人还是上海滩有名的大流氓,地头蛇。另一方面此案涉及英国公司,被告又是工部局,从内心讲他不愿意中国人打赢这场官司,更不能因此开了先例,但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偏袒工部局。这个老滑头公使来了个二不得罪的办法,他告知双方,本公使馆无能为力,解决不了这起争端,谁不服,谁上诉到伦敦大理院去,那里才是最终的裁决。
就这样,这场官司打到了英国伦敦大理院,苦等三个月后,英国伦敦大理院的判决书终于下来了,判决工部局拆迁天蟾舞台违约,必须赔偿顾玉廊的损失费十万块大洋,但顾玉廊也必须归还该地皮,天蟾舞台也得另外选择地皮重新建造。戏院虽然没有保住,但有了十万块大洋的赔偿金,顾玉廊有本钱可以重开戏院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场官司不吃亏,算是打赢了,从此顾玉廊敢于同外国人打官司的威名传遍了上海滩,声名大噪。
此后以后,我阿爸与顾玉廊的关系自然而然贴近起来,他与杜月笙的关系也因此上了一个新台阶,当然我阿爸在江湖上也更吃得开了。
郑垚虎讲完顾老爹天蟾舞台打官司故事。郑才郎自以为是地说:“哦,我晓得了,是顾老爹看在你阿爸帮他打赢官司的份上请侬加入青帮,给了侬高辈分。”
郑垚虎白了郑才郎一眼,说:“七怼八怼,瞎说八道,你知道什么呀,哪有这么简单,我入青帮事情还没说呢,净打岔,你到底想不想听了。”
“想听,我想听,”郑才郎巴结说:“少爷,对不起,我不打岔,请你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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