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陆扬是坚持要把受伤的这几位都送过海去,找个医院好好的看一下。但陆远征坚持说自己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不需要那么麻烦。
到药店后把脸上的血洗净,又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了没有大碍,陆扬这才暂时放下了心,但也是一再叮嘱,真的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陆远征年近七旬,岁数大了,身体健康问题绝对拖延不得。
路上闲聊,三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暴躁老人,你一言我一语,拼凑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涠洲岛附近海域,频频出现的鲸鱼种群觅食画面。这一奇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新闻播出之后,第一波游客抵达,这其中不乏粉丝百万的网络红人,他们热衷于拍摄鲸群,哪怕已有明令禁止的规定,不允许在非官方规定地点来赏鲸、观鲸,他们出于各自不同的目的,仍是悄悄前往。
有了需求,自然就有了市场。
那些个摘掉了牌照的船舶,就是从省内各地赶过来,想要做“黑船”,悄悄拉着游客去做看鲸鱼,做点小生意。
陆远征等人之所以跟他们起了冲突,原因也很简单。
北月岛位于涠洲岛之南,同样是鲸鱼喜欢光顾之地,只不过频率不那么高。船舶从大码头那边拉人,很容易引起海警的注意,毕竟已经三令五申不准拉人去非观测区域,这个时候顶风作案,被抓到了,最轻也是刑拘。
于是,北月岛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一个中转站。
他们鼓动游客从大码头坐普通的渡船来到北月岛的小码头,再从这边坐上“黑船”,出发前往鲸鱼出没的海域。籍籍无名的北月岛,因此而变的热闹起来。
而像是陆远征这样的老渔民,对于海洋和海洋生物有着特殊的感情。鲸类是海洋生态系统的顶级捕食者,也是海洋生态系统健康与否的指示物种。鲸生活在涠洲岛附近海域,说明涠洲岛海域生态系统比较健康,食物链比较健全,是一切趋于良性发展的重要标志。
而乘坐“黑船”私自出海去偶遇鲸鱼群的游客,船舶过度接近鲸群,甚至开始追赶鲸群,船艇发动机噪声惊吓鲸群或船艇在行进中误碰撞鲸鱼,造成鲸鱼伤害事件发生,对自身的安全也存在着很大的隐患。。
外人哪里动这些老渔民的丰沛情感,他们依赖着海洋的给予而生存,同样也想默默回馈一些,感谢这份供养。
那些非法运营者简直和非法捕捞者一样可恶,是破坏生态平衡的刽子手。
陆远征想起这些,仍是气愤:“我老了,不中用了。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这几个人敢到我面前来叫嚣?哼,一拳一个,直接打到,绝不惯得他们!”
看着老头吹胡子瞪眼睛,一副没打尽兴的样子,赵卓娅转过身,捂住嘴偷偷地笑。
陆扬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赵卓娅却趁机凑近,小小声的喃喃:“你家神人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火爆脾气啊,真是个老可爱。”
陆远征人老了耳朵可不背,赵卓娅的话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于是,老头的注意力彻底转移到另外两件事上边了。
第一,本来不打算回来的陆扬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第二,这个陪陆扬身边的漂亮女孩子是谁?
刚才来药店的一路上,小丫头跟陆扬一边一个,搀扶着他呢。
陆远征是越想越觉得这里边肯定有问题,越有问题他就越忍不住的想要笑。哪怕一笑起来,嘴角拉扯脸上的伤,会撕扯着疼,他也完全控制不住了。
“陆扬,这姑娘是谁啊?你在大学里交的女朋友?”
“大学?你不是渔三代吗?怎么还去读大学了?”赵卓娅顿感受骗,她瞪了陆扬一眼,心说怎么这么个浓眉大眼的淳朴男孩也满嘴瞎话了呢?
“谁说渔三代就不能有文化了?现代社会,知识是第一生产力,各行各业都是一样的道理。渔三代就更应该好好的学习科学文化,用现代化的手段去捕鱼、捞鱼、养鱼,里边的学问多着呢。”陆扬振振有词。
把赵卓娅噎的说不出话,他才放柔了语气,跟爷爷聊了起来。
“放假了,我怎么可能会不想着回家呢?故意说不回来,就为了给您一个惊喜,谁知道惊喜没送到,倒是一场惊吓。”他的语气突然变的有点埋怨,“爷爷,您好歹尊重一下自己的年纪,奔着七张去了,您居然还跟人打架,这也太……暴躁了。”
“谁七十岁了,你小子胡说八道,我今年才六十八,年轻时一个打三个,现在一个打俩。”
“吹吧,继续吹吧,牛都在天上飞着呢。”
老头气呼呼,但嘴角还在疼,他决定不跟自家孙子讲道理了。
目光一转,望向了赵卓娅那边,老人家换上了慈爱灿烂的笑容:“陆扬,你还没给爷爷做介绍呢?”
“您就甭瞎想了,她叫赵卓娅,跟着渡船来到北月岛,应该也是奔着黑船过去,目的是想要观鲸的游客。我跟她是在船上认识的,并不熟悉。您不是把那些开黑船的人都给撵走了吗?她无处可去,又没见过老头打架,就跟着一起过来喽。”
陆扬嘴欠,东说一句,西讲一句。两分钟内,成功的把药店内,除了药店老板和他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跟着一起去堵黑船的其他两个老头没好气的瞪着他,不过也是看在陆远征的面子上,不好破口大骂。
陆扬看出了老头们的不服气,也不畏惧,直截了当的开口:“六叔、九叔,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你们瞧不管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有都是办法可以解决啊。给海警打个电话不行吗?给大码头那边的安保员联系一下不行吗?再不济,也可以联系媒体,或者要官方电话来举报。任何一条,都好过你们仨,跑去跟人斗殴吧!瞧瞧你们身上的伤,这幸好是没伤到骨头,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跟你家的子女们交代啊。”
陆扬的话,把俩老头说的低下了头。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们匆匆的走了。
只剩下陆远征单枪匹马,他看着久未见面的孙子,绷着脸,心里边却着实是高兴。
陆扬想念个不停,也由得他去了。
拉着人,就要回家。
陆扬走之前,又看着噘着嘴不高兴的赵卓娅。
“喂,赵小姐,你听我一句劝,非法船只上不得,说是要带你去看鲸鱼,可上了船以后就由不得你来讲话了,万一人家要使坏,你一个女孩子家可怎么抵抗?还是回去吧,到法律规定的观鲸点,把这一场经历看的淡一些,若有缘,亲眼见到鲸鱼出现,这是此事难以忘怀的美好回忆;可如果没那份缘,也不要强求了。”
赵卓娅不服气的反问:“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啊!”
陆扬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劝你,听不听是你的事,我才懒得管。”
“快点带你爷爷回家吧,渔三代,就你爱瞎操心。”赵卓娅半点不领情。
陆扬果然没再多说,就那么搀扶着陆远征,朝着北月岛地势较高的地方走了过去。
路的尽头,就是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了。
他真正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到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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