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于氏温软亲和,带着浓浓担忧的呼唤中,周棠梨再次掀开沉重的眼皮。
“娘……”她这是在九泉之下和娘亲团聚了吗?
“大丫,今儿个咋样?”于氏单手将她的身子撑起来,而后从怀里掏出个帕子,细细替她擦了额上的汗,怜惜地问:“身上还疼吗?”
她摇摇头,心里有千般委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唉,你这孩子。”于氏叹了口气,伸手一搂,轻抚着她的头发:“娘知道你心里不甘,可有时候再不甘也要忍着,这世上的事,不是用简单的对错两字就能说清的。你从小脾气就倔,不管干什么都一根筋,哪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娘虽然希望你能做个心性坚韧的姑娘,但不是任何时候都要争强好胜,不肯服软,做人就跟那揉面团一样,太软太硬都不行,否则定要吃上不少苦头。”
听着于氏语重心长的规劝,她心中越发酸涩。
这番话母亲以往也没少说,可她从未有一次听进去过。
后来果真是处处碰壁,临死才知道自己这一生错的有多离谱。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娘,我以为您早就去投胎转世了,幸好没有,女儿还能再见您最后一面。”她将脸贴在于氏胸口,紧紧环抱住身前这个温暖的躯体。
原来死后可以这么幸福安逸,不必再遭受饥寒交迫的折磨,看来阴曹地府也不似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于氏被她吓了一跳,将她从身前拉扯开,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上:“你这孩子烧糊涂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也奇怪,母亲离世得早,阴曹地府不是也该有先来后到么,她这话没毛病啊。
“大丫,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娘罚了你,也是为你好,你闯的祸总该有个交代,你可是因此记恨娘亲了?”当日下了那样的狠手,于氏心里也是难受得挠心挠肺,周棠梨发了两天烧,她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了两天。
这会儿烧是下去了,可闺女那乌溜溜里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定是恨死她了,那日下的手有多重,她心里是有数的,可不打得狠些,赵钱两家是不会罢休的,真真是疼在儿身,痛在娘心。
周棠梨哪知道于氏全给想岔了,她委屈的是自己这几十年来的所有苦难,还是有娘在身边好,管他是不是阴曹地府,和亲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幸福的。
“娘,我不记恨您,您也是为了我好,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早就想明白了。”她挽住于氏的手,女人温暖的体温让她安心不少。
于氏总觉得闺女自打醒来之后,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什么叫这么多年过去,这话该是从一个才八岁的孩童嘴里说出来的吗?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端起床头的药,一点点喂周棠梨喝下,叮嘱她再好好睡一觉后就出去了。
周棠梨哪里能睡得着,于氏离开后,她就下了床,游魂似的在屋里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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