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浑浊,腌臜,令人窒息。
吱——
忽然,木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强亮的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
趴在条凳上原本毫无生气的人艰难地睁开了酸涩发胀的双眼。
她努力想要抬起头看向来人,却终究以失败告终——虚弱眩晕,让她连喘口气都费劲。
“哟,还真是命大,被赏了五十大板都还有命在。”
一个沙哑又尖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方才从昏迷中转醒的江含枝尚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稍微动了动,背后便炸开一片黏腻的撕扯之感,疼得她阵阵反胃,眼前发黑。
那太监见她还吊着口气,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挨个查看了一番屋内那些个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转身就走出了这间专门用来停放受刑之人的屋子。
“死了八个,还剩一个,晚些给她喂点水,能不能撑下来,就看老天爷给不给她这条命了。”
江含枝浑浑噩噩地趴在梆硬的木凳上听着门外的说话声,重新阖上了双目。
她闭着眼努力调息,好让背后的疼痛感散得快一些。
这是……在哪?
江含枝强忍着一阵阵失血造成的眩晕,在记忆中努力搜索着昏迷之前的那些记忆片段,可入目的却皆是另一个人曾历经过的零星画面。
广阳宫中的端茶宫女,只不过被那老皇帝夸赞了一句「双瞳若剪水」,转眼就被那跋扈的万贵妃丢入了敬事房赏了五十大板,任其自生自灭。
宫中谁人不知,这敬事房的行刑宫人可是练得一身好本领,就连打板子都是有许多门道可讲的。
所谓「好生打」,那便是看着皮开肉绽,可实则并没有伤筋动骨,略微休养个几日便可大好。
可若「着实打」便是相反的,眼瞅着滴血未见,但内里却已五脏俱损,不多时,受刑者便会因内伤而暴毙。
她分明记得,自己被宫人拖下去之时,万贵妃嘴角含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十指蔻丹,轻描淡写地丢了句「给本宫好生着实打」。
这便是要她的命了。
随着方才那太监的一声令下,守在外边的宫人一涌而入,手脚麻利地开始清理。
这深宫中却不缺的就是人命,就像身边趴着的这些一样。
没了气儿,用破席潦草一裹,宫外的乱葬岗便是她们此生最后的归宿。
被虫蚁啃咬,被鸟兽啄食,就连死后都求不到一分安宁解脱。
想她们七八岁便入了宫闱,日午摇执扇,月落掌灯烛。
如此寒来暑往多少岁,却落得此等下场……真真儿个是太不值了。
房内的地面已经被刷洗干净,仿若方才满地的血水皆是她神志不清下的幻象一般。
如此这般……粉饰太平。
体力不支的江含枝再也撑不住,复又昏厥了过去。当她再次转醒之时,还未睁眼,就感觉到了双唇上的阵阵湿意。
她已经口渴难耐,正挣扎着朝着水源靠近,想要汲一口甘泉,却被一阵近在耳旁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啧,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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