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晃动,响声不止,走近了看是一老妪,身着粗麻短褂,灰扑扑的洗得有些发白,手肘处衬着陈旧的补丁。
此时,她正微佝偻着身躯拾柴。喉间呼呼作响,脸上深壑般的皱纹被涔涔汗水覆盖,在她脚下不远处有一黑色小物,不时转动着脑袋打量着她。
“ 喵……”竟是只猫儿。
声音似清冷似撒娇般,四肢往前后舒展,舒服地就地滚了一圈,继续团缩起来。
老妇停下手里的活计,在怀里掏了掏,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块饼,放在手心里喂给它吃:“饿了吗,这是俺儿早上刚烙的肉饼,吃着可香了。”
黑猫很感兴趣地伸出半截粉红小舌,试探着舔了口,随即大口吞咬起来。
老妇见它吃完,剩下的半块也舍不得吃,包好了塞进衣里,从随身布袋里抽出根粗麻绳,把刚才拾的柴整齐码好,利落地打了个结,顺便抹了下脸上的汗,又在地上找了个粗木棍,伸进柴垛里撅起扛上肩头,一摇一晃地往山下走去。
黑猫吃完东西,舔了舔嘴角又舔了舔爪子,似是没吃够,看见老妇走远,一跃而起,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走在后头闲庭信步,身姿袅袅,生生看出一种女子般的妩媚。看前方摇晃快站不稳的身形, 它金黄的瞳仁微眯,老妇的脚步错觉似的隐隐有渐稳的趋势。
她家住在俞州晋县偏远乡,一个叫张家村的小村子里,院落土墙围起半人高,木栏拦起的大门。
她拉开门,将柴扔在地上,粗喘着顺了口气,坐在小矮凳上歇了半天才感觉到舒坦一点。老母鸡咕咕叫着领着群刚孵化的小鸡在地上啄食。
角落里,黑猫压低身体,将自己隐在暗处,微弓地紧绷着身体像是随时扑上去准备大饱口腹一般。乍起一道声响,惊得它谨慎地隐起身形,在角落处不动声色的暗窥。
“总算回来了,那么久是躲懒去了?家里的活都让我一个人干,老不死的玩意儿。”
来人一身簇新的花红对襟短袄,脑后利落地盘着个圆髻,发间别了支雕有花饰的素色银簪。
话语间尖牙利嗓,三角眼倒吊,颧高唇薄,一副刻薄相。进门就啐了口痰,还想再骂。身后跟来的男人轻轻地推搡了她一下,光看那浓眉大眼的,就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少说两句憋不死你……”嗫嗫嚅嚅的,后面说了什么没人听清。他又呵呵笑着上前道:“娘,拾柴累了吧,去屋里歇歇。”
来人正是老妇的儿子和儿媳。
小妇名叫张桂兰,与她儿子张有根同姓,这么屁大点的村子,拢共那么几户往上数个三四代,总能找出沾了点亲带着点故的关系来。
张桂兰在她那个村是出了名的泼辣刻薄货,照她娘的那个性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眼见年纪一年大似一年成了村里唯一一个二十多还无人登门提亲的老姑娘,给人当填房人也不屑。
老妇儿子会点手工活,不知是他走了什么倒霉运,夜里干活归家晚了,正好撞见张桂兰,说是正在外边小解。人裤子还没脱下来呢,就上前抓了他的领子要死不活的让他负责。
张有根也是个嘴笨的,面对她母女二人的咄咄相逼,有根娘在那急的跺脚,张有根也闷不出半个屁来给自己开脱,气的老妇生了场病,也没阻止张桂兰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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