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与车轮碾压在雨后的石板地上,平白带了一丝沉闷。一轮金乌半掩在云朵后面,瞧着几架骡车跟着两架雅致的马车缓缓驶过,骡车上稀稀落落的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旁边跟着孔武有力的护卫,还有十余个随侍打扮的人守在箱子旁,虽然身着素衣,身形疲惫,眼中的警醒却一直未松懈。
嘚嘚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并没有打扰车内的静谧,沈棠缓缓地睁开了眼,隐隐约约听到车外传来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笑,忽然感到一阵恍惚,抬眼看到车内的小姑娘还正迷迷糊糊地睡着,轻手轻脚地将车窗拉开一个缝隙,窗外潮湿燥热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扑来,充斥在鼻腔中,看着路上步履悠闲的行人,她颠簸的心似乎也跟着放缓了下来。
这已经是沈棠来到天启朝的第三天了。
沈棠本是A市大学的历史系在读大学生,临近期末,课题研究陷入了瓶颈。本来正准备在宿舍休息,可脑海里突然间灵光乍现,她从来不是拖沓的人,为了抓住这来之不易的灵感,连忙爬起来,跑到图书馆查阅资料,丝毫不顾熬了几夜的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此时正是五一假期,学生们大多都回了家或者出去玩,深夜的图书馆更是人迹罕至,偌大的图书馆,只能听见沈棠哗哗地翻阅声。身后的挂钟随着指针的摆动,一丝不苟地发出“哒、哒”的催促声,不出片刻,看着枯燥的文献,她再也抵挡不住这几天的苦熬,一时间头脑昏沉,眼睛一片漆黑,伴随着一阵阵的心脏抽痛,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就到了颠簸的马车里…
没错,沈棠已经在这该死的破马车里颠簸了三天了,古代的马车环境属实算不上好,如果不是晚上可以去客栈住宿,她觉得自己恐怕早就散架了。唉,如果是在现代,两个小时高铁就能到了,哪儿用得着受这罪。
时间回到三天前,当沈棠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马车里时,还以为是在做梦,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边睡还边想,这梦可真够沉浸式的,连颠簸都这么真实,但自己连熬了几天,实在是支撑不住了,眼皮一耷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沈棠扶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被迫接收着脑海里冒出来的一连串信息,看着似梦似真的马车,忍不住使用了优美的c语言。她甚至没注意到,马车里还卧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小姑娘,小姑娘被沈棠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说道:“长姊,我们这是到哪里了?你是不是头又疼啦?”
沈棠看着满脸疲惫的小姑娘,通红的双眼中还透露着对自己的担心,她心里忍不住自责,怎么把小朋友给吵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的c语言,连忙轻声说道:“离江城还远呢。我没事的,云祯。倒是把你吵醒了,你再睡会儿吧。”说罢,又鬼使神差地轻轻拍着云祯,满眼疲惫的小姑娘点了点头便又睡着了。沈棠看着再次进入睡梦中的小姑娘,暗暗松了口气。沈棠是独生子,没有体会过兄弟姐妹间的温情,刚刚不自觉地哄着小姑娘入睡,想来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沈棠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浆糊似的脑袋,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是倒了什么惊天盖世超级无敌狗血霉,就重生到这个从未在史书上出现过的陌生王朝。哎,摊上了这种“灵异”事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自己本身所处的时代,本来这周末要跟爸妈约好了一起去老家,尝尝爷爷精心准备的药膳,现在是彻底吃不到了…
难道…自己已经猝死了??
沈棠想着曾经看到过的关于年轻人猝死的新闻报道,心里不由一颤,若是真的,那自己的父母和爷爷该多难过啊,远古传言有庄周梦蝶,也许、也许真的只是自己的大梦一场呢?
三天以来,沈棠一直希望这一切只是黄粱一梦,原本是坚定地唯物主义的她,现在连每次入睡都在祈祷,希望自己睁开眼就回到了现代。但随着颠簸的马车和脑海里越来越多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她隐隐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虽然已经过了三天,但对沈棠而言比三年还要折磨,自己二十年来都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长大,哪里乘坐过只在历史书和博物馆里见过的古老的交通工具?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有机会可以回去,那不如想想怎么以现在的身份好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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