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只见铁刷子深挖进肉里缓慢往下拉,缝隙中夹着长又细的肉丝,热腾腾的、沾着血腥,而地上已经积了一堆碎肉。
他吓得心神俱碎,下意识退后一步,不知踢到什么,发出动静。
时间好像静止,何宴乜斜他一眼,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他脸上沾着血,挂着诡异的笑,看着狱卒,幽幽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王二吓得魂飞魄散,边磕头边哭着求饶。
何宴转过头来,看许逸周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已然成了血人,他点点头,自语道:“是时候了。”
“哗啦”一声,铜盆里的水尽数被泼到他身上,是高浓度盐水,许逸好像被火炭灼烧着,面暴青筋,本已经难以发声的喉咙发出撕裂般的惨叫声,他挣扎着,铁钩挑断他的筋脉,流出细细的血来。
何宴目不转睛看着,脸色潮红,好容易平复下来,温声道:“许大人,我也知道您是高风亮节,可是皮肉之苦也不好受的吧,要怪只能怪你,你为什么这么不识抬举呢。”
何宴又捏起铁刷,似是欣赏着此情形,突而厉声道:“许逸,你贪污受贿,你是招还是不招!”
许逸目眦欲裂,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何宴勉强听到:欲加……何患……辞。
何宴眉头微蹙,手上力道一重,许逸肋下的一块肉竟被活活削下,落在地面,沾染了灰尘。
许逸头垂下去,又被水泼醒,如此几次,何宴仍乐此不疲。
良久,何宴活动着发酸的手,随手将铁刷扔给狱卒:“磨磨,钝了。”
王二顶着一身冷汗,巍巍颤颤称是。
何宴最后睨了一眼地上那团烂肉,很想不通――盛世,腐世,又与他们何干,他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转身,他出了狱门。
诏狱复归死一般的沉寂,许逸被定在刑架上,无人过问,其他的狱卒见何宴走了,便相约耍钱喝酒去了,王二老实憨厚,自是与他们格格不入,他只身站在那里良久,终是一咬牙,上前拔出铁钩。
他不懂政治,也不知道尹贤芳明明是个死太监为什么能身居高位,风光无限,也不明白他们锦衣卫的首领为何见到他要下跪行礼,恭敬之至。他只是觉得这个叫许逸的老头子,不像是坏人,自己给他送饭时,偶然能见到他暗自叹息流泪,尽管每次的饭没有动过一口,却还是次次对自己说:谢谢。
王二将许逸放在草席上,小心地拖回牢房。
许逸经颠簸,悠悠转醒,咳出些许血沫。
“怎样?”王二看周围没什么人,低头问道,“你要点什么?喝点水?”
“请,请给我笔和纸。”许逸气息奄奄,却揪着他的衣袖不放,喃喃道,“求求你,我要纸笔。”
“好。”王二连忙点头,他是个粗人,不明白他不要吃喝药品,反而要纸笔干嘛,不过也不难办,“明天我就给你带,你先喝点水罢。”
王二倒了一碗清水,放在许逸近处。又紧张兮兮扫了一眼周围,见确是没人,连忙将消炎止血的药瓶塞进许逸怀里。
换了一身浅色衣服,闻闻身上没什么味了,何宴便信步向夜市走去。
街上很热闹,吐火耍枪的,唱戏,胸口碎大石的、 引来一波一波的叫好声,馄饨、烧羊肉等美食的香味夹杂其中,更显诱人。
何宴吃了肉,到茶馆听了半宿书,讲的是唐朝奸相林若甫的事,他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讲到奸相及其党羽终于人头落地,他也和众人一般鼓掌叫起好来。
出了茶楼门,街上行人稀落,月上中天,街边的小贩招呼他:“公子,来看看胭脂吧,独家秘方!”
何宴顿了顿,竟真的走过去,只是翻捡了几下,撇了下嘴,缩回手,却听见一女子轻柔的声音:“老板,有正红色胭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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