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来裴府,根基不稳,父母不爱,祖母不喜,顾公子说你能帮我找到杀害师父的真凶,我信你。”
“若你能够帮我,我挖地三尺也会将那人找到。”裴意心里百转千回,她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相信一个所谓的顾公子,或许明日一早起来之后,这些东西便就会成为幻象。
可她确实是没有办法了,这个顾公子说话与旁人完全不同,话音里带着上位者的威压,若是他能够教自己,或许找到杀害师父的真凶就不是那么难了。
“你不觉得是你那继母?”顾行至笑。
“有她,但不一定是她。”裴意道。
“我回不回去都没有关系,这个玉佩挺好的。”顾行至再道。
“顾公子来历必定不简单,我虽不知你到底是否还活着…”
“但总觉得你父母兄弟尚在,若是能够活着回去,想来他们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徒留伤心。”裴意斟酌回复。
“又或者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
只要是人总会有一二挂念的事情,或许这顾公子孑然一身,心愿已了,那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靠着自己去找到凶手,顾公子帮她已经够多了。
“其实...”顾行至顿了顿。
“你可以威胁我把玉佩砸了,这样的话,我受你威胁,必然会帮助你,这以后也算是把柄。”
“师父说了,做人要有诚意,是我求助顾公子,我不能这样做。”裴意摇摇头,她不是没想过,可这样只会让她沦为阴险小人。
“你师父教了个好姑娘。”顾行至轻笑,没再说话。
裴意知道这位顾公子答应了,她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她没有想到这个顾公子竟然这样就答应了。
道观里的师父们虽然都带她很好,可都是怜悯她小小年纪就被人丢弃。
旁人见着师父总要说两句道长心善,积了大德。
看见她总是说她可怜见的,生在了一个不好的时候,身上煞气太足,日后就是个祸害,叫她定要好好修行,将身上的煞气除掉。
独独顾公子,他说的是,师父教了个好姑娘。
没有人叫过她丫头,也没有人称呼她为好姑娘。
裴意张着嘴巴,不发声,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句,而后甜甜的笑了一下,嘴角的酒窝轻轻点点。
原来被人叫一声好姑娘,是这样一种感觉。
顾行至看见裴意眼眶渐渐变红,心头有一丝道不明的意味。
这丫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偏生又要开始掉那金豆豆了。
“五姑娘,老太太有请。”家宴结束,老太太终于有空了。
叶嬷嬷将袖子里的甜点塞进裴意的手里。
“叶嬷嬷...”裴意将手中的甜点塞进袖子,抬起头来看着叶嬷嬷,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五姑娘一会说话还是小心些,老太太气头上,率先认个错,铁定是好的,毕竟也是自家的孙女对不对?”叶嬷嬷拍拍裴意的手臂,笑了笑。
裴意低头哦了声,进了老太太的门。
她上一回瞧见老太太的时候还是在十来天之前。
老太太头上带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抹额,年过六十却像个四十来岁的人,当时下头坐着一圈裴家的子孙,说说笑笑。
见她进来,都停了话,等着她递上自己那拿不出面的贺礼。
她不会女红,也不会琴棋书画,只能连续熬一个月,将道观里头的寿经抄了一番,她当时想着,好歹也是一个心意。
结果最后贺礼被李巧颜换成了超度经。
老太太常年礼佛,不代表底下的人看不懂,随随便便一个人出来说清自己那给老太太的贺礼带有不尊敬的意思,她都没办法在这寿宴上脱身。
也确实有人出来提出这个事儿,当时老太太面色极佳,没有怒意,笑着让她去吃饭。
等她吃完饭回到院子,就被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关在了房间了,落了锁。
李巧颜第二天就到门口来嘲笑她,说她是只土鸡还想要回到这裴家做三房的嫡长女。
一个破道观里的弃子,连超度的和贺寿的都分不清。
她自然是委屈的,也是愤怒的,可没有人愿意听她讲。
因为当时她拿出了超度经,甭管是不是别人调换了,结果都是她送的贺礼出了问题。
后来她便逃出去了,现在又回来了。
裴意眼眸暗了暗,她并不觉得自己这回有错。
李巧颜跟她说了,老太太要重罚她,她才受不了逃了的。
可她确实又没有立场,随意的就被李巧颜挑拨,把自己置于危难,这等责罚她也该受,她跟顾公子说自己将会被锁,并不是空穴来风。
老太太看了眼裴意,周边的丫鬟端着洗脚盆走到裴意边上,放在裴意脚边,这意思十分清楚。
裴意看了眼盆,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个错误还在老太太可接受的范围。
裴家老太太有个习惯,那就是当一个人错处很大,但迫于其他原因尚可原谅的时候,她就会叫那个犯错的人给她洗脚。
需要边洗脚边忏悔。
裴意第一回的惩罚是站一天然后进屋忏悔。
第二回的惩罚是被关紧闭。
她属实是没想到这第三回自己都跑了,老太太还能原谅她。
她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老太太这般?
裴意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把盆子端起来,缓步走到老太太脚下,蹲着帮她托袜、浸水,一点一点。
顾行至几乎没忍住,这丫头的祖母还有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习惯,犯错了让人洗脚可还行?
“要哭。”
“你师父给你递了消息,连累祖母担忧。”顾行至说到做到,高门大宅,无非就是那么点人情味儿,这老太太隔三岔五让子孙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这么个意思。
裴意能够体现出自己对师父的关心,老太太自然会觉得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
虽说老太太可能不会喜欢自家的孙女与道观的人扯上关系,但这道观火也烧了一天开心玩具了,可不是一件小事,总比她说自己是为了逃避裴家来的好。
这宅斗的戏码,他不会,琢磨一下旁人的心思也还是可以。
“祖母,意儿错了。”裴意听到顾行至的声音,一边泼水在老太太脚背上,一边落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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