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之飞,亦为蛊”
——《左传昭公元年》
“苗妇能巫蛊杀人,明日放草鬼,欲有仇怨嫌弃者放之,放于外则虫蛇食五体,放于内则食五脏,被放之人痛楚难堪,或风鸣于皮肤,或气胀于胸口,都是置人于之术也。”
——清代《乾州厅志》
“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随逐酒食,为人患祸。”
——《诸病源候论·蛊读候》
“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 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
——《隋书·地理志》
第1章 湘西牙寨
我叫孙铭,出生在一个四线城市,生于农历五月初五,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端午节,说起端午大家印象里可能都是吃粽子、划龙舟和纪念屈原的日子。
但是说起端午不知道有没有人真正的了解过,在我们知道的《楚辞》和《史记》记载中都没有提及屈原投江的具体日期。
而是到了八百年之后的南北朝时期,吴均在《续齐谐记》中提到“屈原以五月五日投汨罗水,而楚人哀之,至此日,以竹筒贮米,投水以祭之。”可以看出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端午节,其实最早并不是为了纪念屈原的。
实际上我们一直说的端午节,就是恶日。那为什么五月初五要被说成是恶日呢?在阴阳八卦中四月的乾卦六爻全阳,所谓“泰极”的正月,到了五月初五的时候就是“泰极否来”。其中的意思就是这个时候阴气在地下已经聚集,用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这一天到了阴阳象限的交汇点。
在古代也有着“不举五月子”的习俗,意思就是说,在五月初五出生的人,是不能抚养成人的,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改一个生日或者弃养,因此这一天也被很多人认为是鬼抓交替,意思就是鬼找替身。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传说,大家也不要全信,就像是我父母也并没有给我改生日,也没有把我抛弃。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其实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也是跟我生日相关的一个故事。
17年,初夏,我坐上了一列火车前往湘西的一个偏僻小县城,火车穿梭在崇山峻岭之间,两侧飞快倒退的景物连成一片虚影,天地间仿佛笼罩了一层白纱,山形树影辉映,真就是水墨画里描述的江南烟雨。
但是此时此刻我没有一点想要欣赏美景的心情。
这趟列车的目的地是我从未踏足过的土地,对于湘西的印象也仅仅是旅游宣传手册上风景秀丽的矮寨和张家界。
但是当我拿出手机搜索时,印入眼帘的却是一些什么湘西三邪,有巫蛊、落洞女、赶尸,网上随便一篇与它相关的文章都笼罩着原始的阴森和诡异,让我心里也忐忑起来。
我这个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的优质青年怎么会相信这些?
我便放下了手机将外套蒙住头,准备再睡一会儿,转身的瞬间忽然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妻正盯着我看。
在我的记忆里,这对中年夫妻从我上车的时候就在了,看穿着打扮像农村来的,背着两个打着补丁的自制布包,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脚底下还放着一个能装下十二三岁孩子的蛇皮袋子,这二人起初只是用余光偷瞄,后来见我用外套蒙住了头,便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来了,眼神中带着几分贼兮兮。
他们打量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我假装被吵醒的样子,冷不丁伸手扯掉了蒙在头上的外套,夫妻二人吓了一跳,慌张把目光望向别处,有些局促地抱紧了手里的布包,我注意到他们好像格外重视那个布包……
“排队的人太多了,咱们还有几个小时到?”
大壮一屁股坐在我身边,震得座椅都颤了颤,我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开,拿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嗯,还得仨小时。”
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趟列车上,都是因为我的女朋友——周梓月。
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
那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一切正常,阿月像往常一样比我早起半个小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我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走这么早?”
阿月没回头,甚至也没有回答我,穿好鞋子就推开门走了出去,显得格外匆忙。
她是护士,平时工作就很忙,我当时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认为她着急出门,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我给阿月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又想着也许她现在上手术室了,等了一个小时又拨过去,仍然没人接,我又想着大手术可能得好几个小时,又隔了一个小时打过去,还是没人接……
我开始焦虑起来,拿起车钥匙就往公司外面走,准备开车去阿月工作的医院看一看,碰到了同事大壮,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问了几句,便提出跟着我一块去阿月的医院。
一路上我心里忐忑不安,话也不说,只是低头不停地给阿月打电话,无一例外都没有接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整个人彻底陷入了迷茫与愤怒之中。
我们开了一个小时的车,终于找到了阿月口中的医院。
那是一个郊区的小医院,破烂的不像样子,从外面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墙体上爬满了爬山虎,院子里也都是杂草。
大壮拿着手机搜地图,觉得可能是搞错了。
可是我非常确定就是这个地方,因为我曾在阿月手机里看到过一张照片,背景就是这扇铁门还有门外的那棵老槐树,只不过照片里的铁门没有这么破。
门口的马扎上坐着一个老头儿,应该是守大门的,看到我们问道:“干什么的?”
“大爷,麻烦问个事,方庄医院是这吧?”
我压制着心里的着急,客气地问道。
大爷点头,上下打量着我,又问:“是这儿,你们什么事?开发商来看地皮的?没接到通知啊。”
“我想问问,这个医院现在还有人吗?”
“早没了,十几年前摊上事倒闭了。”
大爷眯着眼睛看着我说:“你不是来看地皮的,打听这事干嘛?”
听完大爷说的话,我当时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来这,只是下意识地问道:“那……这座医院还有分院,或者倒闭以后有搬去什么地方吗?”
大爷不耐烦地说:“没有,倒闭了就是倒闭了,我在这儿守了十几年的门,有分院我能不知道?”
“您再好好想想,小诊所也行。”
我的声音在颤抖,也开始着急起来,大壮看到直接将我摁回了车里。
“孙铭你冷静一点,可能是你记错了名字。”
大壮拿着手机给我看,“你看周庄医院,李庄医院,都有,咱们去看看!”
我勉强点点头,但是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没有搞错,与此同时心里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愤怒?恐惧?还是担忧?
愤怒这么长时间来阿月一直在欺骗我?
恐惧我竟然让一个“伪装”出来的人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
还是担忧我的爱人如今下落不明?
那天下午我和大壮跑遍了市里和周边的所有医院,没有人认识周梓月这个人,我们去了派出所报案,可是派出所的系统里能查到的所有叫周梓月的女孩子里,竟然没有她。
警察一遍一遍地询问我有没有被骗钱,有没有投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没有买什么来路不明的药物,每问一句我都摇头,最后他们问了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我感到心里非常不舒服,他们竟然怀疑阿月是来骗我钱财的!
这怎么可能?
阿月是个很节俭的姑娘,性格内向,不爱慕虚荣也不会攀比,有时候我给她买身漂亮衣裳她也舍不得穿,在一起一年从没有向我要过一分钱,但凡她跟我要过钱,我也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她是为了骗我的钱,可是都没有。
大壮害怕我想不开,非要把我送回家,下车时,我问大壮:“你会不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根本没有阿月这个人?”
大壮看了看我,他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只不过是担心我现在的状态。
我以为她在这座房子里生活了一年多,怎么也会留下很多痕迹,结果能证明她存在过的痕迹竟然少得可怜,就连柜子里的衣服都还是我之前买给她的那些,她舍不得穿,就一直挂在衣柜里,我拿出来的时候甚至标签都没拆……
这种自我怀疑的日子过了整整一个月,每天我都再跟自己做斗争,我甚至真的认为自己精神出问题了,去看了心理医生,也去了精神病院,但是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我慢慢尝试着去继续自己的生活,也在试图走出这件事情。
又过了一个月,我觉得衣柜里的衣服还是扔了吧,阿月不会回来了,尽管我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毕竟发生了,我也要去学着面对,就当阿月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可就在昨天早上,我拿衣服时忽然从衣柜里带出来一张纸条……
看着上面的字迹,我知道是阿月留给我的,脑海里的所有回忆再次涌现了出来,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湘西牙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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