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这头摸一把豆子,那边抓点果仁。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当她是个透明的。
人群中一声喊,“伙夫长回来了。”
伙夫长——夏禾,教人一瞧,便知道这军中伙食不错。否则怎养得这般白白胖胖,身宽体胖?
夏禾扭着胖嘟嘟的身子,一抹额头的汗珠,抬头就往营房瞧,惊得夏雨蹭的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
“伙夫长,方才李大人带了个人过来。”副手刘易上前,等着回头时,不觉仲怔片刻。
夏禾让手下把刚刚采购的蔬菜抬进营房,这才喘了口气,“人呢?”
刘易从桌子底下将夏雨提溜出来,“在这呢!”
“哎呀,你个——”夏禾操着兰花指就冲了过来。还真别说,这胖乎乎的身子,跑起路来带风带喘,速度挺快。
下一刻,夏雨忙堆着笑脸,推着夏禾往旁边走,“伙夫长好!伙夫长好!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等着到了僻静处,夏禾的兰花指狠狠戳着夏雨的脑门,“要死啦,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你都敢进来,你这死丫头不要命了?”
夏雨揉着被他戳疼的脑门,一脸委屈,“不是我要进来,我是被逮进来的。”
“赶紧回家,别整这儿添乱。”夏禾扭着身子哼哼两声,“跟哥说,到底谁带你进来的,哥去给你说一声,你呀赶紧滚回家去!”
夏雨感激涕零,握住夏禾的手,“哥真好!你去跟那个皇叔说一声——就说小爷不伺候了!”
这话刚说完,夏禾急忙撒了手,直接退开两步,见鬼般瞪着夏雨,“你、你再说一遍,谁?”
夏雨揉着鼻尖,声音细如蚊蝇,“皇叔赵朔。”
“哎呦,要死啦!”夏禾慌张的捂住她的嘴,急忙环顾四周,“睿王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你这闯祸的祖宗!”
“哥!”夏雨掰开他的手,略显愠色,“是他强留我,又不是我的错。”
夏禾身子一抖,卷翘的兰花指,凌空直哆嗦,“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得罪睿王爷。睿王爷是谁?那可是皇上的亲叔叔,他跺一跺脚,这代州府都得抖一抖。你呀,你这是茅坑里打灯——”
她挑眉,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应一句,“你才找屎!”
“还顶嘴!”夏禾嗔怒。
夏雨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夏禾一怔,慌忙扭着身子追上去,“丫头,你跟哥说,他有没有占你便宜?死丫头,你听见没有?哎呦——要死啦、要死啦——”
这军营里,都是男人。夏雨本就身材娇小,如今在人群里头,更显突兀。四周一股子汗味,还不等夏禾给她开小灶,她已经捧着饭碗去营帐外。
哪知她刚刚蹲下身子,一双靴子已经停在了她跟前。
一抬头,竟是李焕。
“王爷让你过去。”李焕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夏雨揉着鼻尖,心道:去赵朔那儿,总好过跟这群臭男人挤在一起。
二话不说就抱着饭碗,屁颠屁颠的跟在李焕后头,边走边吃。
李焕瞧着她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恨不得夺了她的碗筷。教她跟在自己身后,他都觉得丢人。
等夏雨进了帐子,李焕有种无事一身轻的错觉。
帐内,赵朔站在兵器架前,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寒光利利的冷剑。听得动静也不回头看她,只轻飘飘一句,“吃吧!”
桌案上,荤素皆有。
夏雨皱眉,盯着那香气撩人的大烧鸡,咽了咽口水,“都是给我的?”
“不吃就喂狗。”赵朔依旧背对着她。
她心头暗啐一口,扯了一个烧鸡腿就往嘴里送,不吃白不吃。
这年头耍骨气装三贞九烈的是傻子,吃得饱睡得好,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亏待自己,这就是夏雨的人生哲理!
“你对我这么好,有什么企图?”她满嘴油花花的问。
听得“咣当”一声,赵朔手中的冷剑瞬时归鞘。
他幽然转身,俊彦的容脸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冷飕飕的盯着她,勾唇邪魅轻笑,“养好了,可以食肉寝皮。”
夏雨鄙夷的瞧了他一眼,继续大快朵颐。
她倒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这样的女子,没有半点闺阁矜持,更没有女子该有的娇柔妩媚,浑然是个假小子,却很真实。
夏雨的食量不小,一桌子的菜,她独挑大梁,吃得所剩无几,最后打了个饱嗝,这才罢休。心道:吃得有点撑,要消消食才行。
“你爹夏天德,在外头欠了不少银子。”赵朔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夏雨怔住。
赵朔斜睨她一眼,半带嫌弃的轻哼,“替我找到一个人,重重有赏。”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
夏雨瞬时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有钱,早说!
好商量!
见状,赵朔眉头微蹙。
夏雨抓着银锭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而后放嘴里啃了一下,确认是真的银子,这才道,“看什么,我就是喜欢钱,怎么了?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整天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肯定不知道一文钱逼死一个英雄汉是什么滋味。当你挨饿受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语罢,她脑袋一歪,笑嘻嘻的望着赵朔,“这代州府还没有我夏雨找不到的人,敢问王爷,这是要找谁?”
“贾大海。”赵朔说这话的时候,眸色陡沉。
夏雨心头咯噔一声,笑容一滞:海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