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到某人会来,她的心反而定了。
“小姐谬赞了。”素惜腼腆一笑。“还不是多亏大小姐指点。”
严一凌哆嗦了一下。她现在可不会弹琴了。
“大小姐觉得她能来么?”素惜很担心。“就算来了,凭二小姐的心智,也未必听您的话。反而坏事。”
“她会来的。”严一凌舒服的闭着眼睛,慵懒的说:“她那么在意她的妃位。肯定不愿意活在我的阴影里。”
“可正因为如此,奴婢才怕您逼得太紧……”余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素惜就愣在那里。
琴声戛然而止,严一凌纳闷:“怎么不弹了?”
“姐姐好惬意。”严卿轻盈而来,带着一席凉风。
跟在身后的章嬷嬷只努了努嘴,没做声。
严一凌打量她好几个来回,得出一个结论。除了眼睛,严卿都很像严碧。可惜严碧最美的,就是这一双传神的凤目。严卿显然逊色得多。“妹妹来了,快坐。”
严卿微微一笑,略显亲昵:“多谢姐姐。”
素惜握着拳,指节微微泛白。“这是吹的什么风,竟把严妃娘娘吹到咱们冷宫里来了。”
“素惜,去端碗热水来。”严一凌笑着说:“冷宫里条件差,妹妹就凑合喝碗水吧。”
“好。”严卿没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笑。
果然不是一般的脸皮厚!
严一凌一直看着她,也没看出丝毫愧疚,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身边。
“先帝的柔妃,谋害皇后的亲生子,证据确凿,被打入冷宫。”严卿缓缓的说。“这间厢房,便是先帝赐予,囚禁她到死的居所吧?”
“是。”严一凌点头。
“这里看似偏僻,实则不被打扰。”严卿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十分坦然。“柔妃虽然谋害了皇后的子嗣,可皇上还是放不下她。相传,有次先皇后出宫祈福,先帝还曾来这里与她幽会,互诉情肠。”
“是么!”严一凌不以为意。其实她知道严卿在指桑骂槐。说的不就是她身在冷宫,还勾搭着皇上来么。
严卿从素惜手里接过水碗,毫无畏惧的喝了一口。“这水是苦的。姐姐竟不觉得?”
看不惯她这样文绉绉的调调,装什么装啊。
严一凌摆手:“你们都下去。”
素惜与章嬷嬷对视一眼,依言照办。
严卿又抿了一口水,将碗扔在地上。“姐姐,破镜难以重圆,就和这只碗一样。更何况夫妻之情覆水难收,皇上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才是她的心里话吧。旁人走开,她就憋不住了。
严一凌看着满地的碎片,冷笑一声:“你夺了我的妃位,夺了我的夫君,还有理了?”
这话是她替严碧问的!
“姐姐你太天真了。”严卿脸色一沉,语调更凉了。
“就你不天真!”严一凌反唇相讥:“你最知道自己要什么!最懂怎么断绝后患,不然又怎么会来逼死我?”
“住口。”严卿忽然大吼一声!
严一凌被她一震,下意识的收了声。
“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不假,可我也是为了严家。”严卿拧眉,愤恨的看着她:“你仗着皇上的宠爱涂读后宫,残害龙裔,还勾三搭四,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么?我是夺了你的夫君不假,可我对他一心一意,干干净净。”
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啊!谁不干净了?
严一凌还没泣血控诉她的罪状,她倒先反咬一口。“做贼的喊抓贼。”
“你才是贼!”严卿双眼充满雾气,有些看不清她的脸。“我不顶替你当严妃,难道等着东窗事发,让皇上看清你的丑恶嘴脸而降罪严家,赔上几百条人命才算完?”
严一凌鄙夷的看着她,真是一万匹某马呼啸而过!“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你爱他,才不择手段!”
这一句话,彻底把严卿震住了。
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霜打了的倭瓜,好半天都没说话。
吵架不必穷凶极恶,更不用扯头发踢肚子,严一凌洋洋得意。只要一根手指头,朝她最痛的地方戳下去,分分钟秒杀她!
于是,满腔愤怒、鄙夷和不齿化作一句最简单的话。严一凌微笑着问严卿:“可他爱你吗?”
严卿的脸色先是发白,随即发青,最后竟然烧成猪肝色。“和你无关。”
“是么?”严一凌冷笑一声。“真的和我无关,你就不会冒险来这冷宫要我的命了!你怎会不怕我还能走出去!”
瞳仁里只有惊恐,严卿颤抖的嗓音听上去很瘆的慌:“姐姐,你怎么还能有这样的心思?你就不为孩子们着想么?”
吼吼,严卿果然把孩子当成筹码!
严一凌低眉而笑,柔声细气的说:“那你觉得,怎么才对他们好?”
严卿正了正脸色,凝眸看着她:“皇上把奉仪奉举交给我,就是希望他们依然在’严妃’的呵护下成长。皇上有心厚待咱们严家,必然不会让你的事情牵连到孩子们。你好好的留在这里,别再惹事,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打算。”
话说的真漂亮。严碧怎么就不能呵护自己的孩子成长了,用得着你插手么?
严卿越是为自己歌功颂德,严一凌越恶心。“真是难为你了!”她动容的说。
干笑了一声,严卿平复了情绪:“你可以怪我没救你。可是姐姐,我算什么?凭什么救你?要是连我也折进来,孩子们就真没指望了。”
“你说的对极了。”严一凌拧着眉,说着反话:“孩子们不能没指望。你保全自己是对的。咱们严家,总得有个人撑着门户。”
严卿松了口气:“多谢姐姐体谅。”
“我不体谅!”严一凌不再掩饰不满,冷声问她:“皇上降罪你不救我,我可以不怪你。但为了一己之私,你和外人联手把我送进冷宫,这笔账该怎么算?难道你今晚不是准备要我的命,来换取你今后的荣华富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