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第一美人

　　磨墨的声音一停，偌大书房内忽然静下。 　　谢韶月也不知萧瑾寒究竟看见了多少，强作镇定地应了声是。 　　两人间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硬是磨蹭了半天整理衣上不存在的褶皱。 　　然萧瑾寒嫌她动作太慢，索性长臂一伸，将她拉了过来。 　　好巧不巧的，他指节扣压之处，正是谢韶月藏着纸笺的地方。 　　虽说谢韶月穿得衣裳不薄，这么一捏也不一定就会被发现什么，然她的心还是猛然揪起。 　　“陛下！” 　　这一声中的惊惶全无做戏的意思，谢韶月当真慌乱，电光火石间，她脚下一软，直直扑将进萧瑾寒怀里。 　　其实她准备不及，扑进去时，腰际狠狠磕在了黄花梨木的扶手上，撞得她呼吸一窒，头脑发蒙，泪花不受控制地泛了出来。 　　温香软玉撞来，萧瑾寒也是一懵。 　　他下意识将人揽住，暗想自己方才也没有很用力吧？ 　　手臂上一片异样温软，萧瑾寒不由自主低目。 　　谢韶月伏在他肩头，手臂环着他脖颈，翠黛微蹙，双眸水盈盈，甚是我见犹怜。 　　不错，那是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疼出的眼泪。 　　顺着秀气的脖颈往下，似春日蓬蓬雪山将化未化般酥软。因两人贴在一起，萧瑾寒还能感受到随她呼吸的轻微起伏。 　　……看来是衣衫太厚，他竟半点没瞧出来。 　　这么一折腾，萧瑾寒的确没再捏着她的小臂了。 　　危机暂时解除，谢韶月忙不迭要起身。 　　她可记得那些对萧瑾寒投怀送抱的女人都是什么下场。 　　趁他现在还没发难，自己赶紧请罪就是了。 　　“陛……陛下恕罪，是妾身没站稳……”谢韶月怯怯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要从他身上起来。 　　但好像方才那一下撞得狠了，谢韶月还没站稳，就觉腰间一阵钝痛，后背冷气森森。 　　若说之前是假的腿软，这回就是真的了。 　　她一个趔趄，又扑了回去。 　　所谓祸不单行，谢韶月还没来得及解释，御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指挥使霍珩大喇喇踏步进来。 　　“陛下”二字刚说完，他就像卡了壳般顿住。 　　那位美人趴在陛下怀里，而陛下似乎也没有抗拒的意思，甚是浓情蜜意。 　　他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萧瑾寒抬眸，眼神锐利如刃：“出去。” 　　霍珩登时冷汗如雨下，一张黑脸似乎又黑上了三分。离开时，他的背影都带上了慌乱与萧疏。 　　候在御书房外的赵皋见到沉着脸出来的霍珩，不由挑了挑眉。 　　不是说刺杀之事有眉目了吗，怎么指挥使还这般表情？ 　　难道背后主使另有其人，陛下动不得？ 　　外头的赵皋心思百转，御书房内则鸦雀无声。 　　萧瑾寒甚是无言，末了闭了闭眼。 　　谢韶月将脸埋在他衣襟前，羞愤欲死。 　　“趴够了没有？”萧瑾寒一手揽着她，一手在书案上不耐轻点。 　　谢韶月没说话，两抹红晕却自双颊处染开，渐渐将耳际脖间都皴染成粉色。 　　萧瑾寒冷眼瞧着，心底无端浮起股燥意。 　　他将这股莫名情绪压下，搭在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掐。 　　偏生他就掐在了谢韶月方才撞着的地方，她没忍住嘶了一声，眼里又泛起泪花。 　　萧瑾寒皱了皱眉，手却毫不留情地在伤处用力揉了揉。 　　谢韶月想忍，但唇齿间还是散出破碎的痛呼。 　　“撞着了，为何不告诉孤？”萧瑾寒大发慈悲地停手，冷声询问。 　　她轻声：“一点小伤而已……回去缓几日就好了。” 　　“小伤？” 　　萧瑾寒尾音不悦上扬，搭在腰间的手轻轻施力，像是又要摁下去，谢韶月的身子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往旁挪去。 　　便听萧瑾寒轻笑，讥嘲的意味明显。 　　谢韶月赧然：“陛下，妾身真的无事……就是一点磕碰罢了。” 　　“周院使正好在这，让他给你看看吧。” 　　什么？ 　　还不等谢韶月反应，萧瑾寒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御书房后的隔间里走。 　　政务繁忙的时候，萧瑾寒就会直接睡在这里。 　　双脚骤然离地，谢韶月下意识揪住了他衣襟，生怕自己滑下去。 　　这种无意识的依赖无疑取悦了萧瑾寒。 　　他唇角弯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随后站定在榻前，并不算温柔地将谢韶月抛了进去。 　　柔软被褥四面裹来，她挣扎了一下，从其间抬起头。 　　她听帐外的萧瑾寒与人说话：“给她看看。” 　　有老者的声音传来，应当就是萧瑾寒所说的周院使。 　　“请小主把手给微臣。” 　　谢韶月依言向帐外递出手，感到有人隔着丝帕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疑惑：“……周大人这样就能看出来吗？” 　　萧瑾寒在外冷声：“这点水平都没有，他还做什么院使。” 　　谢韶月不疑有他，闷闷哦了一声。 　　片刻后，周院使收回手，道：“小主放心，此伤并无大碍，稍后臣会命人将药膏送到小主宫里，小主每日揉按两刻钟便可。” 　　“有劳周大人了。”谢韶月柔声谢过。 　　周院使连说不敢当，在接收到萧瑾寒眼神示意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谢韶月听着外头没了响动，就撑起身子想坐起来。 　　昏暗帐内忽然亮起，她肩头一沉，整个人又被按了下去。 　　“陛下？”谢韶月懵了懵，侧过头疑惑看向身旁人。 　　萧瑾寒背光而立，面上蒙了一层阴翳：“让孤看看。” 　　“可是陛下，方才周院使已经……” 　　“与孤何干？”萧瑾寒挑眉，艳丽凤眸中却是凉薄，“你不会想让孤来动手的。” 　　谢韶月垂眸，低低应过是。 　　肩头一轻，是萧瑾寒将手挪开了。 　　谢韶月坐起身，背过萧瑾寒，素手搭上腰间丝帛，轻轻一扯。 　　他是她名义上的拥有者，的确有资格命令她这么做。 　　谢韶月完全没往关心这方面想。 　　衣衫轻褪，如云堆叠，松松垮垮垂在腰下。大半个身子露在空气中，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虽然是背对着，谢韶月依旧感受到有灼热的目光凝在身后，将她看得有点热。 　　萧瑾寒凝眸，微凉指尖点在了她脊背正中的凹陷处。 　　突如其来地触碰令谢韶月瑟缩了一下。 　　萧瑾寒面不改色，手指顺着她脊背滑下。 　　她皮肤娇嫩，光洁如玉，摸着宛如绸缎。一片白皙中，后腰处多了块碍眼的红色，像是刚被狠狠蹂躏过似的。 　　萧瑾寒的指尖在伤处停了停，随后整个手掌覆了上去。 　　内力似水流入，带着暖意自肌肤相贴处淌开。谢韶月起初还紧绷了身子，很快就在舒适的暖意下放松下来。 　　她不由自主轻轻喟叹一声。 　　身后传来萧瑾寒意味不明的哼笑。 　　大约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萧瑾寒收回手，淡声道， 　　“好了。” 　　谢韶月摸了摸后腰，果真半分痛意都没了。 　　她又惊又喜，回眸去寻萧瑾寒：“陛下，这是……？” 　　美人双目如洗，清亮如碎星，加之衣衫半褪，令人心神摇晃。萧瑾寒别过眼，咳一声道：“这点小伤不值得费时费力，孤给你处理了就好。” 　　谢韶月莞尔，将上衣一件件穿回，垂眸柔声：“陛下真好。” 　　萧瑾寒嗤声：“你最好别这么想孤。” 　　谢韶月轻笑：“妾身怎么想，怎是陛下能左右的呢？” 　　“你是要忤逆孤？” 　　谢韶月回身跪坐在床榻上，向萧瑾寒仰脸，面上笑意盈盈：“陛下这话便不对了，妾身念着陛下的好，怎就是忤逆了呢？” 　　萧瑾寒眸心微沉，掌心托住她侧脸，轻轻摩挲。 　　狭小昏暗的榻间，温度逐渐攀升，谢韶月眼睫轻颤，呼吸渐沉。 　　香气流转间，萧瑾寒突兀说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谢韶月勾唇，狐眸弯成月牙：“多谢陛下夸奖。” 　　若换了寻常男子，定会被她的模样吸引。 　　可惜好戏演给了瞎子。 　　“孤听说，你是南梁上京的第一美人？” 　　男声低醇华丽，却让谢韶月汗毛倒竖。 　　这种市井传闻不过是在南梁坊间一传，以萧瑾寒的身份，手下人根本不会拿这点小事禀给他。 　　除非是他自己问的。 　　萧瑾寒调查她。 　　那她的身份……他是否也…… 　　看着美人瞪大了双眸，眼底流露出惊恐，萧瑾寒满意俯身，压低了声音似鬼魅低语：“若能挖出来镶在冠间，想来会更美。” 　　谢韶月唇角笑意凝滞片刻，随即垂下鸦睫，遮挡萧瑾寒审视的目光。 　　“……陛下若是有此心，妾身不敢不从。” 　　谢韶月不急不缓说着，但细听之下，却能发觉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讥嘲轻笑从萧瑾寒唇间溢出，他指腹在她眼尾摁着，像是在琢磨如何将这双眼剜出来。 　　还算温柔的动作，却令谢韶月毛骨悚然，凉气不住地往后颈里灌。 　　她垂着眼，长睫不受控制地轻颤，像濒死的蝴蝶振翅，漂亮又脆弱。 　　忽然眼上映下一片温热，柔软酥麻。 　　谢韶月呼吸一窒，整个人僵得宛如木雕。 　　萧瑾寒吻过她眼睛，又直起了身子，唇角勾起，凤眸里染了靡色：“……罢了，这样的眼睛，还是在美人身上最好看。阿月，你说是吗？” 　　亲昵的称呼并没能令谢韶月放松半分，她勉强扯出笑：“陛下所言极是。” 　　“得到孤的喜欢，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明白吗？” 　　他又恢复了那张冷脸，警告意味明显。谢韶月大气也不敢喘，慌忙应是。 　　……暴君的心思，还真难揣测。 　　连如此简单的恭维都会令他心生不悦……谢韶月将“没事别奉承萧瑾寒”默默记载心里。 　　“回去吧，孤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谢韶月如蒙大赦，故作镇定地退出隔间，确定萧瑾寒看不见了之后，才脚底抹油般溜了出去。 　　赵皋疑惑瞧着谢韶月略显慌乱地退出御书房，片刻后，萧瑾寒也出来了，他连忙躬身行礼。 　　“去叫周启来。” 　　周启便是周院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