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没有轮回,灵魂漂浮半空,目光呆滞的看着天晋朝发生的一切。
她就像被世界排除在外,碰不到任何人。
她伤心的想哭,可泪水早已干涸。
日升月恒,城墙上挂着一对男女血淋淋的头颅,若是仔细看,还能察觉两人姣好的脸庞。
黑白无常摇摆上前用生锈的铁钩勾破他们的魂魄,拉扯着没入地狱。
男人是她生前的挚爱,她掏心挖肝,结果却被他灭了满门,将她腰斩。
女人是她妹妹,父母将她从山匪手中救出,视为己出,却不想引狼入室,断送了满门性命。
而为他们白家报仇的竟是她当初最看不上的小乞儿。
韩骥。
“姝儿,我为你们白家报了仇,我亲手斩下那对狗男女的头颅,按照你遗言将他们悬于城墙之上,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来入我梦与我一聚,我好想你……”
看着酩酊大醉,抱住她的灵位呢喃的男子,白姝眼角滑落一滴泪,随着身形消散遗留一句。
“如有来世,我定不负你。”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周身仿佛千万只手要将她扯入地狱,强烈的压抑让她无法喘息,突然头顶亮起白光,白姝好像抓到救命稻草,拼命朝白光靠近。
一口气回喘,白姝猛地睁眼,目光所及是她熟悉的床顶琉璃球,那是母亲为她亲手挂上安神所用。
“砰!”水盆落地滚了个圈,热水洒满地面。
“小姐,七天了,您终于醒了!”
身穿桃粉衣衫的丫环,哭着扑到床前,眼泪糊了一脸。
白姝扯扯嘴角,嗓音干涩:“苏荷,你哭的好丑。”
苏荷抹掉眼泪,挤出一丝憨笑:“奴婢去告诉老爷!”
听着远去的脚步,白姝微微闭上眼睛,心隐隐作痛,前世的画面一幕幕全冲进她脑海,白家八十几口惨死,自己被腰斩,还有韩骥……
是的,她重生了。
回到了十二岁,被白蓉从假山推下的那天。
这一次,她拼尽全力也要护住整个白家!
“妹妹,听说你醒了,吓死姐姐我了。”
耳边传来稚嫩软糯的声音,白姝侧头看去,淡紫纱裙,大眼无辜,小脸娇俏。
不是白蓉,还能是谁。
前世她被白蓉骗的好惨,最后还为其做了嫁衣,她恨!
白姝捏紧被褥,面上一片平静淡淡嗯了一声。
白蓉坐在塌边,大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询问:“妹妹可还记得是怎么摔下来的吗?”
怎么摔的,不是白蓉你推的吗!从小就是恶读坯子,她竟然没看出来。
白姝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头痛的模样,捂住头,苍白的小脸满是痛苦。
“头好痛,我不记得怎么摔下来的了,姐姐看到了吗?”
白蓉提起的心霎时落下,悄然松了口气,大眼涌上担心:“我也没看见,我刚上假山妹妹就摔下去了,吓死姐姐我了,好在二皇子救下妹妹。”
二皇子萧锦天!
白姝深吸口气,前世就是听信白蓉的话,相信自己是被萧锦天所救,从此心生爱慕,对真正救她的恩人韩骥拒之千里。
后来她为萧锦天付出一切,直至白家助他登基为帝,他却反手灭了白家满门,将她腰斩!
她恨白蓉!她更恨萧锦天!
手指被捏痛,白蓉疼的直抽冷气:“妹妹,你捏疼我了!”
白姝猛地松开,冷笑:“姐姐,我好像想起自己是怎么摔下去的了,是姐姐你把我推下了假山。”
空气顿时凝结,白蓉娇俏的小脸煞白无比,冷寒席卷她全身,一双大眼盛满恐惧,哆嗦着起身。
“你……”
“姝儿啊!我的乖乖呀!”
几道身影闪电般的闯进屋内,打断了白蓉的话,为首的是两个四十来岁的男女,后面紧跟着稍年轻俊朗的少年。
是她的父母和两个哥哥。
亲眼看着父母哥哥被砍头的白姝,现在见他们活生生站在面前,失而复得的心情塞满她整颗心,鼻头一酸,再也止不住泪水。
一向最疼爱她的白康德连忙将她搂紧怀中,坚硬的汉子此时眼泪纵横:“我的小乖乖你终于醒了,七天了啊,大夫都说你活不过今晚,你可是吓死爹爹了啊!”
“爹爹……”
一声软乎乎娇声娇气的爹爹,叫的白康德心都软了,更是心疼自己女儿了。
白姝可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所有人的宝贝,眼见白姝落泪,坐在床边的娘亲林若玉和两个哥哥立马慌了。
林若玉赶忙将女儿抱在怀中娇哄着:“娘亲的小心肝,不哭不哭,娘亲在这,有娘亲陪着姝儿,不怕啊。”
听到林若玉的声音,白姝扑进娘亲怀中大哭,闻着属于娘亲独有的温馨味道,想到前世的种种和白家上下的惨死,此时她能再见到娘亲,霎时间哭的更凶更委屈了。
一家人沉浸在欢聚的喜悦中,都忘了角落里的白蓉。
已经进军中几年的白楠,从不轻易掉眼泪,此刻却悄悄抹掉泪水,哽咽着声音问:“小姝儿,你现在也醒了,告诉哥哥你怎么从假山上掉下去的,是不是有人推你下去的!”
一句话将气氛拉紧,缩在角落里的白蓉吓的浑身一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但脚步还没踏出门口,白姝稚嫩甜美的声音想起:“姐姐,姝儿醒了你不高兴吗?”
众人视线望去,白康德眸子燃着暖意,朝白蓉招招手:“蓉儿快来,你妹妹醒了,快来陪你妹妹说说话。”
白蓉此时被吓的三魂少了七魄,本能的摇头要拒绝。
“姐姐,你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把我推下假山的吗?”
白姝眼中闪着寒光,嘴角弯起一抹几不可闻的冷笑,却吓的白蓉当场瘫在了地上,尿了裤子。
腥臭的味道传来,白蓉嫌弃的捂住鼻子,拧眉:“姐姐,你都多大了,竟然还尿裤子,丢死人了。”
白家夫妇拧眉,倒是没嫌弃,只是疑惑养女这是怎么了,八岁的人了怎么还尿裤子,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病不成?
白楠眸中闪过探究。
最不喜白蓉的白承允,捏住鼻子,朝外大喊:“人呢,还不赶紧把这尿裤子的死丫头拉出去,臭死了!”
门外下人偷笑出声,白蓉一张脸羞的红红白白好不精彩,看向白姝,却见白姝两眼狠厉如恶鬼一般瞪着她,顿时吓的她不等下人进来,提起裙子,滴着尿渍,脚下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