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冷气,万?在我心里,千已经是巨款,奶奶地基也才卖了三千,只因帮人做了担保,平白无故就要给别人还这么多钱。
当着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我才发现,印象中那个走路风风火火,说话大嗓门的的奶奶,已经是个干瘦的老婆婆了。
几个人摆出一副不给钱我们就不走的架势,奶奶没办法,只能从刚拿到手的三千块钱里匀了一千块:“我孙女刚考上一中,你们行行好,过阵子我把粮食卖了就又有钱了。”
我都急哭了:“奶奶,为什么要把钱白白给他们?”
一千块钱,可以买这辈子都吃不完的盐。
还有家里的粮食,那都是奶奶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
这辈子不弯脊梁骨的奶奶,凭什么要这么低声下气?
奶奶怜爱地摸了摸我的头:“你别管,这是大人的事情。”
我再也憋不住了,泪如滂沱:“奶奶,这是你卖了地基的钱,你不能给他们,粮食也不要卖。我不读高中了,我去打工给他们还钱。”
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平时连赊账都不愿超过三天的人,是怎么背负着这笔巨大的债务还下定决心供我上学的。
“你说什么呢?”奶奶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考上了就去上,这里没你的事,你先进屋去。”
我执拗地站在奶奶和男人中间,就像奶奶站在我和妈妈中间一样,我们都愿意为了对方去做任何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是村长。
他气喘吁吁,想来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
问过大概的情况后,村长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毕竟一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男人看着白发苍苍的两个老人和小孩,眼里毫无恻隐之心:“快点的,今天再不把这钱还上,后果你们知道的。”
院子里渐渐聚了一众人,有看热闹的,有嘲讽的,也有同情的。
可不管哪一种,她们打量审视的的目光都让奶奶无所遁形。
村长先从怀里掏出钱:“孟老太太,这一千块钱你拿着。”
有人开了头,和奶奶交好的左邻右舍也悉悉索索开始凑钱。
奶奶又感激又羞愧,低着头一个劲儿给人道谢。
凑了一大堆碎钞,可还是和男人口中的数目差了一大截。
见我们实在拿不出来钱,男人终于松了口:“把你卖了老屋的三千,和村里人凑的这些加一起给我,剩下的钱我们就再宽限几天。”
奶奶坚决地摇摇头:“那是我孙女上学的钱。”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
是我的初中班主任。
她惊讶地看着满院子的人,径直走到我跟前:“婉婷,你们家今天待客吗?”
我大概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她皱着眉,看向四个彪形大汉:“你们是放高利贷的?”
为首的男人一下就慌了,色厉内荏地粗声吼道:“什么高利贷,我们这是正常催债,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
班主任踩着小高跟,毫不畏惧地问道:“什么白纸黑字?拿出来我看看,有借款合同吗?借款利率符合国家规定吗?”
合同?借款利率?
几个稀有名词听的大家一脸费解。
在朴实的庄稼人心里,欠债要还天经地义。
至于什么本金什么利率,全凭借款人的一句话,况且奶奶不识字,她根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男人看起来有点慌:“算了,今天先这样,剩下的赶紧补上。”
他边说边要伸手拿桌子上的那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