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洗尘宴当天,还不见姜琼月差丫鬟送银子过来,刘婆子终于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小姜氏那边还没动静?”
丫鬟也急道。
“没有啊,别说月临朝华看不见人影,就连一些粗使丫鬟也都绕着咱们大厨房走呢。”
刘婆子恨恨地一拍菜板。
“好啊,这是铁了心要给我刘婆子一个下马威啊。”
丫鬟又问。
“今日来这洗尘宴的主子可是不少,听说还有老夫人娘家那边的姐姐,要是丢了脸老夫人绝对是要怪罪的,是不是先从月例中出,之后再跟老夫人告那小姜氏一状!”
那些月例早就被她用来还高利贷了,哪里还有?
刘婆子眼睛转了个圈,心里冒出个主意。
“就是怪罪也轮不到咱们头上,依我说就这么办...”
听刘婆子说完,厨房里的下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能行吗?”
刘婆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小姜氏新官上任这三把火,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
同样笑不出来的还有今日一早就盛装打扮的魏氏。
也不知道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把请帖送到了她娘家两个嫡姐的手上。
她本是庶出,未出嫁的时候就经常被二人磋磨。
如今虽然儿子当了侯爷,可这两个女人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一早上都没给魏氏好脸,叫她好生憋屈。
姜琼月来在正堂,正好看见魏氏吃瘪,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她今日穿了一套烟霞流云般的轻绢纹裳,外罩了一件暗花细丝锦衣,身上的一抹明红醉人,却又偏偏浓浅回转透着些烟雨朦胧的隐约。
整个人时而款款淡淡,时而明明滟滟,款步间仿佛笼在烟云之后,动人心弦。
换了平时,魏氏肯定要在众人面前演一出婆媳情深的戏码的,今日却被恶心得没了心情,拿儿媳甩脸子。
“客人都已经到了,你这个当主母的姗姗来迟,真是好没规矩。”
姜琼月不同她计较,心说更没规矩的还在后面呢。
于是微微欠了欠身,恭敬道。
“厨房来报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请婆母同各位夫人入席。”
宴席主要分成了两部分,宗亲当中的族老和长辈都在前院,而后院则竟是些夫人小姐。
众人分席落座之后,以魏氏一声“开席”,拉开今日洗尘宴的序幕。
后厨的刘婆子一听前院招呼传菜,可算等着了。
将一溜盖着笸箩的盘子递给那些传菜的丫鬟。
等前厅众人揭开盖布,看到光滑如镜的白玉盘子当中,就躺着两个干巴扁瘦的窝窝头时,都瞪圆了双眼。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侯爷洗尘,就给大家吃窝头?这是穷疯了吧。”
“谁说不是呢,乞丐都不吃这个。”
“一股子馊味快拿走!恶心死我了!”
魏氏脸色也不好,推开那放到了眼前的窝头问姜琼月。
“这是怎么回事?”
姜琼月心里明镜一般,却不在这时候说破。
“府里许久没有大摆宴宴,兴许是厨房一时紧张上错了,婆母姑且再等等看后面。”
后面的菜看了保管你想死的心都有。
魏氏也只能如此,拧着眉坐回。
可是随着第二道,第三道菜品被端上饭桌。
素炒白菜帮子、腌咸菜、麸子拌粗糠...
好不容易有道肘子,还是发了霉的。
知道的这是侯府请客吃饭,不知道还以为谁家用泔水喂猪呢。
如果说之前宾客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到这时才真的是被惹火了。
“真是,岂有此理!”
魏氏的嫡姐沈夫人第一个站起身来。
“既然侯府无心招待,那我们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四妹妹咱们走!”
满座宾客怨声载道,一个接着一个起身,想必此时前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魏氏两眼冒火瞪向姜琼月。
“洗尘宴是你亲自准备,如今弄成这样,我警告你,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我就让全儿一纸休书,将你这贱妇赶回姜家去!”
她当然要离开侯府,但不是眼下,不是被休。
“婆母息怒。”
姜琼月不急不忙站起身。
“也请诸位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与其平时一惯的轻软顺从不同,姜琼月这高声一呼,嗓音明媚中透着一股子豁亮。
魏氏的两个嫡姐不屑一顾。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事实如何,审了才知道。”
姜琼月眼神示意朝华去把厨房的刘婆子提来,而后对众人道。
“今日琼月斗胆,当着各位夫人的面提审家奴,若当真是琼月的过错,即刻交出对牌和管家权,无论修书一封还是净身出户都毫无怨言,倘若是其中有人故意陷害,也请各位宗亲夫人,给琼月做主。”
她这话一出,魏氏心里有些打鼓。
这刘婆子之前是魏氏的人,明里暗里没少帮着做中饱私囊的勾当。
所以她平时在府上做些欺压下人,吃受回扣的事时,魏氏也睁一眼闭一眼。
这要是被姜琼月当面抖出来,自己这张老脸...
正当魏氏想对姜琼月说家丑不可外扬,低调处理就是之时,刘婆子已经被带进了饭堂。
她一进门就嚎啕大哭。
“哎呀我滴个天呀,可真是活不下去了啊!老夫人,老夫人...”
一边哭还一边扑向魏氏。
“老夫人可要给老奴做主啊!”
朝华向来行事泼辣,又看不惯她吵闹,一脚踹在其膝盖后弯处,刘婆子当即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朝华,不得无礼。”
姜琼月朝刘婆子走近两步,居高临下道。
“堂下可是负责厨房一应事务的刘妈妈?”
刘婆子正眼都不看姜琼月。
“是又怎么样?”
“洗尘宴的菜品你可曾亲自确认过,为何端上来的竟是些剩饭馊菜?”
刘婆子白眼一翻。
“定菜式,观菜品可都是主母应该做的,老奴岂敢越俎代庖。”
“放肆!”
姜琼月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看在你为侯府操劳半生的份上,我平时多敬你三分,今日当着婆母和诸位夫人的面还敢口出狂言,攀咬主母,就不怕我请出家法,将你扫地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