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顾悠听见公鸡打鸣声就起来了。她拿起昨天找出的红豆，眸光一转有了主意。
七十年代的红豆酱做工粗糙，没有后来加工出的细腻甜蜜口感。
顾悠架起灶火，把豆子煮了，捣碎后用纱布过滤，又用水化了糖精粒搅拌在里面。
忙活完，她挖一口尝，满意地点头，把大锅里的红豆酱分装在罐头瓶里，用布袋子装了拿去镇上。
“大妈大爷，叔叔婶婶，瞧瞧自家做的红豆酱，换点粮食。”
她捡了块地方把东西摆好，罐头瓶里的红豆酱没有一点杂质，在阳光下闪着橙红的光泽。
她人长得伶俐，红豆酱也新奇诱人，四周有不少人围着看，却没有一个愿意跟她换的。
顾悠大大方方吆喝，渐渐地她察觉有些人对她指指点点，还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
“小姑娘年纪不大，胆子倒是蛮大的！”
“可不是，她这是穷疯了吧。”
几句闲言碎语钻进顾悠的耳朵，她心里纳闷，自己就是想换点东西，也值得他们这么说？
她正寻思着，街口来了一帮穿制服的人，巴拉开人群挤到跟前，伸手就要没收红豆酱。
“你们干什么！”
“有人举报你私自摆摊，东西全数没收。”
顾悠心里一沉，向周围望了一眼，在转角处看见厂长，瞬间明白过来，人是他找来给自己使绊子的。
“几位同志，我这不是私自摆摊，是想用自家做的红豆酱换点粮食。”
顾悠说的诚恳，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家里粮食见底，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来换东西的。”
周围人点头，看着顾悠的眼神不像之前那么鄙夷。
大家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挨过饿，理解顾悠的不容易。
“同志，你要是收了这几罐酱，我家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顾悠曾是顶尖的投资顾问，国内国外顶级谈判参加过不少，从无败绩，应付这几个来找事的不成问题。
“有人举报你，我们就得把东西没收了。”
几个穿制服的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拿了东西就要走。
顾悠这回才明白过来，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公职人员，而是厂长找来的混子。
“我没有卖东西，你们没资格收我的东西。”
“你说没卖就没卖？谁作证！”
拿着红豆酱的男人嘴一歪，示意其他人将东西都拿走。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看不过去，站出来：“这小姑娘没说要钱，就是想换点粮食的。”
“你说没要就没要？哪来的老东西，滚开！”
男人恼羞成怒，想要动手。
顾悠挡在大妈跟前，眸光冷厉，寒着声音质问：“你说自己是公职就是公职？工作证呢，你敢拿出来吗？”
“凭什么给你看！”
男人眼神闪烁。
“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就去警察局讨公道！”
说着，顾悠扭头就走。
几个人见她来真的立刻慌了，放下东西就走。
顾悠拾起地上的罐头瓶摆好，接着吆喝。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开，刚才帮她说话那个大妈带了几个老奶奶过来。
“闺女，这是点糙米，够换你的红豆酱不？”
“大妈，刚才谢谢了，这罐酱算我送您的。”
“不不不，俺咋能白要你的东西。”
大妈放下粮食袋拿了红豆酱就走，其他几个奶奶也都换了，几罐酱一会儿就没了。
顾悠拎着粮食袋子，心中估算了一下，够熬过这个月的，掐算完日期，心里一沉。
前世这个时候，两个月后会有人多大面积感染流感，陆凌风也因为退婚的事伤神，身子虚，感染了严重的风寒，肺部感染，亏空了身子才导致早逝。
那会儿好多人都咳嗽不停，肺部感染炎症严重的甚至连命都丢在了医院。
以顾悠现在的见识看，这个病应该是有极强的传染性。
这辈子她要早点筹备着，不能让陆凌风再重蹈覆辙。他腿不好，身子也虚，可经不住这病的折腾。
想到这里，顾悠朝着镇上唯一一家中药铺子走去。
“老板，有板蓝根吗？”
柜台上，一个中年男子正拨拉着算盘，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现在都认西药片，你买板蓝根干啥？”
“我还是觉着中药好，买来备着，预防感冒的。”
顾悠前世曾听到一些关于陆凌风的事，他病重的时候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给救回来的，板蓝根是流感克星。
可惜现在大家都不认中药，整个镇上也没有多少板蓝根。
听了她的话，老板放下算盘，打开柜里面的药匣子，拿出几包板蓝根递过去。
“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识货，拿去吧。”
顾悠没接，指着剩下的药说：“麻烦全给我包上，我拿粮食跟你换。”
老板惊诧：“你要这么多药干啥？”
“家里人多，这些我还怕不够呢。”
顾悠说得恳切，她家加上陆家，这些勉强能够他们熬过流感。
“你要是嫌不够，可以去村口老吴家，他家里有种这个，你说是我介绍的，他一准给你。”
老板收了粮食，还好心地给她指了条明路。
顾悠道了谢，赶忙朝村口老吴家跑去，生怕晚一步没法攒够救命药。
敲了半天的门才听见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老吴满手泥浆，没好气地看着顾悠。
“你这丫头，门敲得这么急，找我干啥？”
“大叔，药铺马老板说你家种了板蓝根，我想向您要点种子。”
一听到板蓝根，老吴的脸沉下来：“破四旧都烧了，哪儿还有什么板蓝根，你找错地方了！”
顾悠一听就急了：“叔，我拿板蓝根是要救命的，我不白拿，用粮食跟你换。”
听到救命两个字，老吴让开闷让她进院子。
“你信中药能救命？”
“我信。”
顾悠点头，清澈的眸光里夹杂着急切和诚恳。
老吴洗去手上的泥水，吸了口旱烟，进屋拿了一包种子递到顾悠手里，又让她自己拔了点新鲜的板蓝根。
“冲着你信中药，我不要你的粮食。”
顾悠接过种子，感激地朝着老吴鞠了一躬，临走前瞧瞧把一小袋粮食放在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