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性子跳脱,惯会贫嘴,这点裴翊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早已习惯。
他垂眼将手中锋利的刻刀仔细收进盒子里,绸缎般的墨色长发规规矩矩的披散在身后,头顶上那银质发冠将他的发髻束得服服帖帖、一丝不苟。
那看上去十分简洁,甚至是有些质朴的墨色长袍分毫不能掩盖他骨子里透出的清贵。
人如修竹衣似帆影,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但这样的人,却是她养出来的……
云潇眉梢轻挑,摇着折扇的动作也带了几分得意。
“你昨夜歇在拾香楼了?”
并没有在意云潇眼底那些丰富的情绪变化,裴翊指腹运动着已经收拢的木盒,轻撩了下眼:
“可是同皇后的生辰宴有关?”
“有关,也无关。”
手中折扇扇动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说起她昨夜刚查到的事情,饶是云潇这样玩世不恭的性子,眉宇间也不由得多了几许凝重之意:
“西凌国使臣昨日便已扮作西凌商人提前抵达京城,为了掩饰身份,还特意跑去拾香楼寻欢作乐。
我也是探听了许久才知,龙椅上那位,今日会暗中接见他们。”
“西凌?”
这个消息着实是裴翊没有想到的。
毕竟当今圣上能力平庸,他在位这十年,大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实力雄厚的五国之首。
相反,西凌国这些年却是日益强大,与大盛相邻的边境线上,近两年来各种运动不断,
朝中早有人猜测西凌国这是想要试探大盛,意图开战。
这次皇后四十三岁的寿辰,按说也不是什么大寿。
偏偏西凌和北漓都派了使臣前来祝贺,
这要不是还有点儿别的什么目的,谁信?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居然还要暗中接见西凌使臣……
“是为了燕王叔?”
“约莫是了。”
云潇垂眼,唇边勾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
“能让当今圣上和西凌国同时忌惮的,恐怕也只有我爹了。”
想当年高祖皇帝打下这万里江山,救万民于水火的时候,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出谋划策的是先太子;
一人一马一长枪,杀出赫赫功名威震四海的,是燕王。
可谁也没想到,后来先太子英年早逝,
燕王被迫交出兵权闲赋在家。
最后继承皇位的,却是文武皆平庸,唯在玩弄权术一途上堪称呕心沥血的当今圣上!
这些年大盛国力渐弱,邻国各种大大小小的动作不断,
朝中早有想要让皇帝重新起用燕王的声音。
可惜狗皇帝满脑子想的都是燕王恐会功高震主,非但不听劝,现在竟还连暗中联络西凌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恐怕这次……”
云潇声音一顿,二人齐齐偏头看向这院子东南角的那处墙头,
不出意料,那边很快就冒出了一颗毛毛躁躁的脑袋。
翻墙被人抓包,那脑袋的主人非但没有心虚,反而还理直气壮地瞪了裴翊一眼:
“好哇!我就知道,肯定又是你拐走了我大哥!”
云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