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赵江望着前方,沉浸在喜悦中傻笑。
见抓衣摆没用,赵兰干脆用胳膊肘抵,赵江都没感觉到。
“啪!”
赵山重重地把筷子按到桌上,惊醒了赵江。
“吃饭就好好吃饭,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赵山白了眼他,“今天就待家里,老实点。”
按以往尿性,这小子如此反常,肯定要搞些麻烦出来。
赵江摇摇头,“我待会儿就出去了,打几只沙半鸡,咱家晚上吃。”
他刚刚就有想法,为了庆祝得来不易的重生机会,去弄几只沙半鸡吃肉打牙祭,也顺带回忆下山里地形。
沙半鸡,也就是山鹑,个头不大,因为每只差不多就半斤重得名。
虽然身上肉少,但是只需简单烤制就很香,肉非常细嫩鲜活,而且还有暖胃健脾的作用。
再用香油拌个咸菜,一口肉一口菜,肉上蘸点大酱,又是一另一种滋味,别提多美了。
后世吃不到这种味道,光是回味赵江心里就馋了。
这年头缺油水,家里又不宽裕,手上的窝窝头没滋味。看到赵兰不光滑的头发和一看就缺肉的脸颊,赵江心疼自己妹妹。
“真的哥?你能打来沙半!”赵兰听到晚上有肉吃,眼睛都亮了。
赵山冷哼一声:“沙半算啥,你哥指不定哪天从山里给你拖头野猪,拽只黑瞎子来,到时候你就可劲儿造啊。”吃早饭的时候说这话,赵山可不得理解成这小子嫌弃伙食不好没肉吗?
一天天正事不干,想得很简单。
现在野生资源丰富,山里野物都厚,沙半鸡只要了解它们的活动范围,很容易找到。
但找到和能弄到就是两码事了。这算是打小围,别管是下套还是打弹弓,看着简单,里面的说道可不少,差了一点那沙半鸡就在眼前也拿不着。外行人靠自己琢磨根本整不明白。
就赵山的了解,自己儿子压根没学过打围。说去打沙半鸡,只是不想待家里帮忙干活出去瞎混的借口。
没等赵山接着嘴下去,赵江冷不丁地还接住他话头,笑呵呵地摸了下赵兰的头:“对,野猪肉炖粉条,红烧熊掌,等哥做来给你吃,吃完咱再从山里拿。”
好嘛,连啥菜都安排上了,还吃完再从山里拿。
赵兰撇撇嘴,野猪和黑瞎子都是打大围的猎手,人家都不敢扯这种话,她哥这不瞎闹吗。
赵山听到赵江的话,心里的火腾一下就窜起来,起身就攥实拳头想揍过去,却被王桂用手拦住了。
她朝赵山使了个眼色,赵山怔了下,想起什么似的,长长呼出几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没再言语。
王桂轻轻在赵江背上拍了下,“别惹你爸生气。出去的话晚上别回来太晚。”
赵江两三口啃完手里的窝头,用筷子扒拉碗里白菜,唏哩呼噜喝下汤,抹嘴就下了炕:“你们先吃,我出门去了。妈,我拿几个煎饼,中午不回家吃了,不用等我。”
“这孩子,这么急去干啥。”王桂摇摇头,总不能真是去打沙半吧?
“瞧他嘚的。”赵山又拿起一个窝头,他干的是归愣的活,得多吃些,没有肉不抗饿,所以这年头的人饭量都很大。
吃少了的话,没一两个小时肚子就饿了。
“爸妈,我上学去了。”赵兰也走了。
“江儿大了,别老打。”王桂捡碗,“再说,等上冻他就要……”
说到这儿没往下说,王桂眼神中有些犹豫,“这事儿要不再商量下……”
赵山低了下头,慢慢说:“早晚的事,是该磨磨他皮子。”
王桂两只手撑在桌上,眼神也坚定了:“也是!”
……
西屋里,赵江从炕柜里拿出榆木弹弓,又从一旁的盒子里抓出一把泥球放挎兜里。他打算用弹弓去打沙半鸡。
别看是泥做的,泥球的硬度绝对够。
东北的土壤,挖开最上面的黑土,下面一层是黏糊糊的黄泥。把黄泥搓成一个个浑圆的球儿,阴干后拿石头抛个光,水分彻底蒸发的黄泥球就会变得非常坚固。
重心适宜,打顺手了十分带劲。
只要准头够,沙半鸡的小身子根本受不住,一击就能致命。
赵江打上绑腿,收拾利索就出门了。
走过村中熟悉的路,有不少早已淡忘的面孔和他打招呼,赵江都一一回应。
见到赵江的打扮,不少人带着好奇,“爷们儿这是去打围?”
“去山里随便溜溜,寻思看到啥打点啥。”
听他这么说,提问的人也笑了,赵江还是年轻,没人带大概率就真是去山里溜溜,走个腿酸。
沿着大路一直往东走,翻过第一个山岗子,林子就逐渐茂密起来。
现在还早,九月初的山里气温略寒,时不时能听到几声鸟叫。
赵江抬头仰望天空,呼吸着清爽空气,他的心里无比宁静,重回山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赵江想的很明白,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文化程度不高,去城里没有更好的发展。
他属于大山。
山林中,满是宝藏,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自然资源丰富的东北黑土,野猪,黑瞎子此时属于危害粮食的四害范围,山里厚,根本不禁猎,甚至鼓励猎取。
在林场上班,一个月差不多挣五六十块,一个黑瞎子胆去收购站能换一千多块,抵得上一年的工资还多!
还有灰狗子,水狗,大叶子,黄叶子,这些玩意儿的皮毛都管钱。更别提春天药鹿,七八月份去拿棒槌,那都是哗啦啦响的银子啊!
而赵江,有这份本事。
凭他前世炮手的经验,扎根在大山中,从这片山林为家里人换取越来越好的生活,过得富足滋润,绝对没问题。
赵江眼神一凛,要赶在明年冬天前,解决掉那头夺走赵山性命的可恨泡软籽,避免前世的悲剧。
那头泡软籽可不好干,得有好狗帮和好枪,这两样,此时家里都没有,都需要钱来买。
赵江思量着,至于妈妈的病,很大原因是赵山去世伤心过度引起的,但干掉泡软籽再攒下点钱后,还是要去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才能安心。
心里有了安排,赵江大概有了底。想到吃早饭时和赵山的白话,他嘴角上扬。
不是他不怕揍,是赵江有所凭据,才敢在赵山面前嘚,他知道这段时间爸妈会顺着他些。
现在家里不宽裕,赵山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不可能让赵江接班,林场暂时没那么快能安排带编的工作。
所以赵山一狠心,就准备不告诉赵江,等今年上冻了,强行绑他去二十三号愣场当套户。
一来想让赵江吃点苦人踏实些,再来二十岁,是该醒事补贴些家用了。
套户每天两点钟起床喂牲口,等到五点吃完早饭出发去山里砍树,再拉回愣场,按数量算钱。晚上睡得是几十号人的大炕,待在山上不回家,一直干好几个月。
王桂最开始也心疼不愿意,但耐不住赵山这次是铁了心的。
想着过段时间赵江就要上山吃苦了,两口子也就由他玩玩吧。
可套户这么辛苦,一个月顶天挣二十来块,连一个熊胆的零头都算不上。
赵江肯定不会去,可要是直接说出来反对,他自己赵山得上硬的。
得打下几次山牲口,肉和钱实实在在拿回家,摆面前才有说服力,让赵山知道他儿子有好得多的选择。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赵江大概离村里六七里地。
透过一处稀疏的灌木丛,隐隐约约瞧见一群活动的身影,沙半鸡的叫声传入赵江耳中。
他从下边的空地绕过去,看到十多只沙半鸡正在刨食。
赵江轻轻走过去,在差不多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定,从挎兜里拿出泥丸,弹弓皮拉得紧绷,对准其中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