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你陆先生。”牧珂诚恳的道谢,笑容灿烂:“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她轻快地关门离开了。
因为高兴,步伐加快,陆知南才发现她走路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带着微微的踉跄。
想起她上车之前一瘸一拐的样子,陆知南的心里蓦地一软,扣了扣桌面,还是按响内线,低声吩咐道:“找林医生给沐小姐检查一下脚伤。”
林医生到的时候,牧珂正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
这具身体应该一整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这会儿饿得她心急火燎。
听到管家介绍了来人,她的心里一暖,脸上带出几分笑意:“林医生请坐,麻烦稍等我一下。”
“不急。沐小姐慢用。”
林医生看起来清俊斯文,衬衣西装裤外面套着一件雪白的白大褂,整个人显得干净考究。
牧珂忍不住羡慕的想,这位林医生在上学的时候肯定是个学霸。
这样想着,她多出几分好感,突然开口邀请:“林医生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用一点?”
林医生微微一顿。
从进门时候起,就有浓郁的食物香气伴随着肉香似有似无的在鼻端撩拨,明明吃过晚饭的胃泛上了无聊。
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索性洒脱的笑笑:“打扰了。”
“怎么会,还要谢谢林医生愿意赏光。”牧珂一笑,动作麻利的另外取出一套碗筷,给他也盛了一碗面。
不同于之前为陆知南准备的拉面,自己吃懒得再折腾的她干脆做成了刀削面,汤汁一直放在瓦罐里熬到她下楼。
刀削面的口感劲道,带着小麦的香气,又比拉面少几分爽滑,多出几分厚实。
浸润汤汁的程度不同,还分出了不同的口感层次,配着爽口的青菜,是种别样的享受。
自诩不重口腹之欲的林医生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咽下口中的面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的刀削面。”
脸上的笑容扩大,牧珂幸福道:“真的吗?谢谢林医生的赞赏!”
林医生一愣,带几分诧异:“是沐小姐下的厨?”
沉浸在被人夸奖厨艺的喜悦中,牧珂随意的点点头:“这次时间仓促,等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请林医生好好品尝一下。”
短暂的吃惊之后,林医生露出愉悦的笑容:“那我就提前谢过沐小姐招待了。”
第二天起床醒来的时候,看着陌生的环境,牧珂呆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一切都不是梦。
她真的从地狱里面爬了出来,重新回到人世间。
从枕边拿起昨天特意让管家为她寻来的,便于随身携带的小巧化妆镜,她痴迷的摸着里面映照出来的这张脸。
是真的,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褪去了那层丑陋可怖的皮囊,终于可以不再像是下水道的老鼠四处躲避。
她终于也能站在阳光底下,能够直面别人打量的目光!
眨去眼中的水意,牧珂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露出一个笑。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不知道到底是在人间的恶魔厉害,还是她这个索命复仇的厉鬼,更胜一筹呢?
昨晚扭到的脚腕在折腾了许久之后,饶是林医生医术高超,也依旧高高的肿了起来,每走一步都泛着针扎般的疼。
这样的疼却让牧珂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不说比起过往的锥心刺骨,这点点疼痛,连烧伤之后那段时间伤口溃烂,皮肤疼痛的百分之一都不及。
她非但不觉得难捱,反倒欣喜于这每一步都十分鲜明的疼。
这是她活着的证明。
于是等到陆知南下楼的时候,就在饭香中看到牧珂面带着笑意,快活的穿梭在厨房和餐厅之间。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冷淡地道:“你在干什么?”
“你起来啦?”闻声抬头,牧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将手上的灌汤包搁在餐座上:“早饭已经好了,快来吃饭吧!”
说完,脚步轻快地又要往厨房去。
陆知南的眉心锁的更紧,快走两步一把拉住她:“你的腿不要了?”
林声昨晚不是已经告诫过她,让她这两天尽量少下地了吗?
这脚腕肿的她右脚鞋都没法儿穿,只能穿着一双拖鞋忙来忙去。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狰狞肿胀的脚腕,牧珂满不在乎的笑起来:“你别看它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根本不怎么痛!都是涂了药水才这么可怕的。”
“我根本就不觉得痛,真的。”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甚至原地跳了两下,笑容灿烂:“你看,我其实好好……”
“够了!”陆知南猛地厉喝一声。
牧珂一个激灵,怯怯的看他。
当他沉下脸来的时候,面上分明没有多少怒气,却能让人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仿佛多一个动作都是冒犯。
满身的威势实在迫人,牧珂闭住呼吸,乖乖的垂下头。
陆知南的拳头捏紧又放开,看了一眼她似乎不服气却又不敢说话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忙你的去吧。”
摆摆手,他蓦地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转身坐到了餐桌旁。
牧珂呆了呆,张口欲言又止,还是回身去了厨房。
来回几次,将所有的餐点摆在了桌上,看着坐在餐桌旁一言不发,犹如大理石雕像的男人,牧珂抿了抿唇。
她捏着指根,终究还是开口道:“你生气了吗?”
陆知南置若罔闻。
“我不明白。”她不解的歪头:“你为什么生气?”
陆知南依旧没有说话。
他想,何止是她不明白呢?他也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对自己,关他什么事?
收留她,不过是因为以他的性格,无法将一个身无分文又受了伤,无家可归的女孩子大半夜丢在外面。
甚至今天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决定这几天尽量少跟她接触,免得她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他早就对她没有了感情,对她身上巨大的变化和违和也毫不感兴趣。
他逾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