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关注昨晚倒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恒越的员工知道,他们老板在八点钟方向遇到了真命天子,而为了给老板把把关,余生平走上前去点了一杯长岛冰茶。随后便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塞给真命天子的伙伴。
两人一拍即合,激情热吻,去对面的酒店开了房。
但剧情没像偶像剧那么演,余生平被整整折腾了一宿,这男人果然和他的外表一样凶悍,霸道还无理,他们全程都在酒店那个实木凳子上,搞完后的确有售后,男人把他绑在了上面,让他坐着睡了一宿。
余生平再整开眼时,只觉得身体已经和凳子融为一体了,只有微微摆动时,才能察觉到四肢的疼痛。不用看都知道关节磨损的有多严重,不过他没急着叫醒窗尚的人给自己解绑,而是边默数着吊灯上坠着几颗水晶,边打量着男人的五官。
没他白,但比他帅。对,纵是余生平这个话匣子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暗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是骂自己没出息,还是感叹男人这张出色的脸。
男人在他醒来后的不久也睁开了眼,或许更早,或许已经打量了自己很久。
余生平确实被吓了一跳,随即便因为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俯视着男人,岁月沉积的成熟与初醒的迷茫形成反差,没人不觉得这样的床伴可爱。
他想让自己的恳求显得体面些,眨了眨眼睛,突然道,“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个早安吻?但你或许要先给我解绑。”
出色的五官变得生动起来,先是皱起的眉,而后是阖上又张开的眼,再而后是性感的嘴唇。
“滚。”
哦?一点儿都不可爱,余生平那时心里已经不高兴了,更准确来说他表面也是不高兴的,漂亮的桃花眼微狭成一条细缝,颇有些危险的扫过男人的一切。
余生平坐在床沿打量着他,男人不穿烂大街的名牌,而是独一无二的高定。用过时的手机,却扎昂贵的皮带。余生平笑了笑,在心里道,对,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他好像不太会打领带,余生平的烟燃到最后一截儿,他在心里默数,男人就该说出那句话:你是来做什么的?封口的条件是什么?
可男人只冷冷道:“手表。”
啧,真是抠,守财奴都短命。
余生平故作惊慌,对,是故作惊慌,他只道,“你要先给我解绑啊。”
男人没什么情绪,但还是绕到身后去给他解绑,他的手还像昨晚一样宽大炽热,余生平发誓,他无意勾引这位小爷爷,只是手麻了,生理性的蹭了蹭他的手心。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动作,为了打破尴尬,余生平作死的开启了话头,但他不后悔,眼前的人是真的挺入他眼的。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问。
余生平:“咱俩身体挺有默契的,要不要考虑发展个长期关系?”
陆弘煜没给他回应,缓缓掏出手机来,道,“刘媛,联系律师准备一份侵占个人财产的起诉书。”
切,装逼。
余生平估计早就接通了桌子上的电话,轻轻吹了半声口哨,就听见昨晚酒保的声音,陆弘煜第一次有了表情,是明显的嫌恶。
酒保:“先生,吧台和房间的监控都拷好了,药物检测结果也出来了,请问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余生平:“这位先生,能不能顺便请你的律师帮我准备一份有关强制发生性行为的起诉书?”
电话两头都猛然陷入了沉默,陆弘煜顿了顿,突然摁了挂断。
陆弘煜:“药不是我下的。”
余生平点了点自己的小腹:“但你的东西确实在这。”
陆弘煜:“你倒底有什么目的?”
余生平笑了笑,男人终于按剧本说出了应有的台词。这让他有了一种赢了全世界的筷赶。
他用脚尖勾了勾男人的小腿,只道,“今晚八点前我会把合同发给你,”他敛起戏谑的表情,“你要是敢找律师,我一定明天就让你看见鉴定报告。”
“再也不见,陆弘煜先生。”
电梯闭合的瞬间,余生平指触开了蓝牙耳机。果不其然,夏星星刚停止破口大骂。
夏星星一直以为好友是铁树开花,没想到这家伙是瞒着他执行任务,虽说余生平身手极好,但再强的人都保不齐会有意外。现在看来都是夏星星的过错。因为他非要和八点钟方向的男人搭讪。
余生平为寻个清净把通话开了静音,半天过去没回应,夏星星怒气消解,只剩愧疚,还是安慰道,“生平,你没事吧?”
当事人没有什么反应,但还是玩笑道,“都怪你,疼死了。”对面停顿了几秒,余生平不愿再逗他,只道:“老板,我没事,一会上班给我算个工伤就行。”
语罢便给灰沉沉的头像发送了一条微信消息
0327:怎么样?
夏日星空:有些棘手。
电话对面只能听见叮咣地一声,听声音估计是还没和那个陌生男人分开。余生平暗自庆幸没说什么要紧事,不然这一宿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对,如你所见,余生平的副业是地下情报商,他会搭讪陆弘煜纯属是因为执行任务时酒出了问题,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假借搭讪和陆弘煜进了酒店房间。他本来是打算搞晕对方后直接逃走的,但没想到药物的后劲儿那么大。多亏他有随身携带安眠药习惯。
如果没有那个忘我的吻,昨晚余生平就会经历十年来搭讪史上的首次失败。不,不或许不只是搭讪失败,还有任务失败。不过他赌对了,陆弘煜冲动了,顺势吞了下去他舌头下面的安眠药,此后这个帅气俊朗的男人就在窗尚睡了开心玩具。
事实上,陆弘煜一直都很绅士,余生平完全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这件事,但他不认为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可以在临近发情的人面前无动于衷,尤其这个男人刚刚吻过他。
为了保险,他还把自己绑在了椅子上,任何意外都不该发生。
不过这些意外都没发生,他们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一晚,目标猎物也没起疑心,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位先生好像对自己的印象极差。或许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做粗鲁的行为。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余生平彻底放松下来,猛然觉得身体不适,他吸了口烟,面无表情的用纸巾擦去了血痕。
余生平执行任务时看似无所不能,但实际上还是要承受皮肉之苦的,只是他的忍痛能力要比别人强太多,他的脊背上不下三十处伤口,其中最致命的在胸口处,那一刀差点送他进地狱。这样的划伤是在不值一提,但放在大腿内侧却让余生平放慢了速度。很不方便,而且真的很疼,仅仅走出酒店就让他疼痛不止,只觉得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被撕裂。
余生平那时觉得为爱做0实在是太伟大了,他只是被刀片不小心划伤了大腿内侧就疼成这样,那些真的和别人发生关系的男人,真的能坚持住吗。他难受地厉害了,临时更改了路线,准备先去一趟药店。他并不愿意向店员解释太多,比如我的伤口在大腿内侧,这会为他引来下一个问题,像是你为什么会把大腿内侧弄伤。人总是对事物抱有好奇心,无论这件事是什么。
余生平:“请问有没有擦伤药和消炎药?”
店员给他药时还顺带塞了一本生理健康教育手册:“你这要去医院啊,年轻人要节制!”
余生平戴了口罩,还绑紧了连帽衫的绳子,他真不知道店员怎么通过罅隙间的头发丝看出自己气色不好的。虽说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没人愿意当众社会性死亡。
到家时八点刚过五分,按理来说他今天应该去公司的,但身上深浅不一的挂痕没个三五天实在是消不下去。估计是昨晚着了凉,外加身上的伤口还发炎,他有些发低烧,余生平剜了点药膏涂在大腿内侧,又打开了电脑,他准备在午饭之前处理好情报交接工作。
只是夏星星回家的路途十分艰难,程涉这小子没钱还特殷勤,吃完早饭还要把他亲自送回家,说实在的,要是放在从前,夏星星可能真的会小感动。周旋了半个上午,又被迫加了个微信,他才送走了程涉,本想和余生平好好吐槽一番今早的遭遇,可一开门才发现他已经发起高烧来了,床头柜上的擦伤药被剜去了半个指头那么多,估计是处理过伤口了。只是一直对外敷药物吸收慢,外加上有炎症,这才发起烧来。
夏星星早年做过护士,三下五除二的便给余生平打了半管退烧针。正准备给他擦擦身体,结果一掀开被子就傻了眼,这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是猫狗上房打了开心玩具的架?
余生平比夏星星高且强壮,腰盘虽窄,但是不难脱去男人的阳刚之气。手臂处俨然不是情趣所致,而是绳子的勒痕。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愉快经历,纯属是被虐待了开心玩具。夏星星又愧疚又愤慨,且不说头回都疼,就算俩人是心甘情愿,搞成这样也没人受得了。他愈发觉得今早的电话可能不是任务所致,而是余生平真的受到了侵害。
夏星星此时大脑有些混乱,慌乱的摆弄着药箱,却不慎打翻了桌子上的塑料袋,那店员也算实在,还真送给了余生平一盒套。
夏星星咋舌,一时间搞不清楚余生平的想法,不会是相爱相杀的戏码吧,一边说恨他要告他,一边又为下一次床事做准备。难道余生平今早的电话不是为了掩藏身份,而是想用极端的方式留住开心玩具情的对象?可就算是这样他也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这个陆弘煜太危险了,光是暴力倾向这一点就足以回绝他。夏星星准备等余生平醒后,好好和他谈谈。
本就心烦意乱的很,这当口程涉还贱兮兮的来了条短信,殷切的询问他是否到家,一想到余生平做出这么大牺牲就傍了个假大款,夏星星气更不顺了,他没回复,只打开了电脑准备帮兄弟分担点工作,好让他醒过来好受点。
抬手看见集团内部群发来了两条消息,同事们都说他惨了,今天领导视察,他被逮了个正着,一条是行当内的暗话,问他任务考虑的如何了。果然,是个私活找上了余生平,只不过还没谈拢,昨天晚上他充其量是去试了个水,结果差点就栽在贼窝里了。
余生平有两台电脑,同时也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明面上的,在他爹的安婷集团里做走后门的小职员,一个就是暗地里的,跑现场,挖猛料,帮各类匿名雇主搜集情报资料。大到明星出轨门、商业集团勾结受贿,小到富二代的阿猫阿狗今天跑到哪里去了,只要钱给的够多,余生平通通都接。
当然,情感类纠纷居多,夏星星就是这么认识的他,为了抓劈腿的前男友,他把房契都押给了余生平,准备一刀捅死渣男,然后再跳河自尽。
余生平那时就抽了颗烟,最后让夏星星眼睁睁的看着狗渣男跑了。
钱和爱是好东西,可为了这些搭上命就不值了。
当然,违法犯罪也不行,余生平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干涉雇主私人情感,这是大忌,所以余生平后期把夏星星拦作自己人了,到现在已经第五个年头了。夏星星提起这事总是特自豪,因为他老板这八年内只在自己这栽过一回跟头。这足以证明他的不一样。不过余生平只是需要一个分身来掩人耳目。
所谓富贵险中求,在这行尤为明显,余生平作为情报网的组织者,还经常跑现场,少不了各类仇家。在做生意时,为了不暴露身份,余生平和夏星星基本所有信息都用同一份,这样就算线人起了二心,也依旧查不到余生平的身上。而就算查到夏星星的头上,也无法找到他出现在现场的证据。
余生平的生意能这么火爆,绝不仅仅依靠他的大胆,更沾光于他那接近变态的谨慎,在夏星星的眼中,余生平根本没有私人空间,他甚至连私人的社交帐号都没有。
但正因为他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所以才更人觉得更加不真实。
有时候夏星星觉得他对余生平特了解,知道他住哪,知道他真名叫余生平,知道他明面上的工作是什么,也知道他那些斑驳的过去,可有时夏星星又觉得他和余生平像陌生人,因为他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丝毫感觉不到亲近。
不过好的下属是不该过多干涉老板的生活的,好的朋友也一样。
第二章 0327
夏星星略显愤慨的拟定了两份合同,一份是近期福利院扩建的地产购买协议,一份是余生平的人身权利受损赔偿书。0327是在一个小时后给的回应,夏星星看着聊天记录,大概明白了任务的起因,是个不过七位数的小案子,并且从昨晚的试水就能看出来危险系数太高。一般来说,这任务接手的可能为零。唯一能提起人兴趣的就是这次0327直接下了台。
0327是近些年余生平最牢靠的线人,会叫他0327是因为他最高一单情报卖了32.7个亿,但夏星星知道,这三十多个亿有一半该是他老板的,只是在结束的时候,余生平一分钱都没要,只要求0327做他的长期线人,他是余生平最默契且最长久的搭档。
但余生平本人是否这样认为,那就不得而知了。
夏星星觉得0327是个人妖,因为他的种种行径都实在不像个男人,但他老板坚持说0327是个男人。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在得知余生平为这个小案子失了身,0327决定亲自和当面给依山道个歉,对,哪怕是已经和余生平认识将近十年的搭档,都只知道他叫“依山”。余生平并不认为网线能拴住牢靠的友谊。
夏星星早年间没少网恋,他并不同意余生平这种现实主义一刀切的行为,或许这就是他会给余生平打工的原因,有时他也会想,0327也这么觉得吗?他也没有把老板当作真正的朋友吗?或许没有吧,毕竟他都没告诉老板自己的真名叫什么。
余生平起来的时候,夏星星刚给合同收了个尾,也亏着他体质好,起床时烧已经退下了,只是身上有些盗汗乏力。跑向厕所着急忙慌的放完水,闻见厨房里的香味,反倒觉得饿了。
夏星星一副负荆请罪的小媳妇样儿,端茶倒水,捏腿捶背,余生平甩给他一个白眼,司空见惯了他的狗腿子样,只回别贫了,赶紧吃饭。小星子这才端着鸡汤姗姗来迟,当然,还有烤箱里的蒜蓉鸡翅,蒸锅上的清蒸扇贝和小龙虾。
半碗鸡汤进肚,余生平觉得浑身都变舒服了,夏星星提起0327要和他见面的事,余生平不自觉地犹豫了一下。他太明白这顿饭的意图了,绝不仅仅是网友奔现那么简单。
余生平不做赔本生意,能和0327合作这么多年,不仅因为他卖出的商业信息都是一流的,更因为他明白公私分明,懂得一分钱一分消息,虽说两人交情颇深,但余生平绝不能开了这个卖人情的先河,但转而想起福利院那块地皮还要继续合作,折了他的面子,恐怕后期合作也会有问题。他不禁有些恼火,难怪这老狐狸当初答应投资那么爽快,敢情是在这给他挖坑呢。使了这么大绊子想靠顿饭就翻篇,他想得美。
余生平烦得不得了,嘴里嚼着一口粥还吃到了个苦心莲子。他面露不悦,一下子没了食欲。起身张罗着夏星星也开始工作,夏星星只在心里骂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地皮选在翠荫路尽头的市郊地里,环境不错,往前走不远就是地铁站,往前一站地就是最大的菜场和购物广场,优美自然环境适合心灵脆弱的孩子,而后面的条件无疑是在为福利院管理者减少麻烦。由于是公益性机构,所以后期运营费用会再次商议。不过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就能知道,必然是0327出钱更多一些。合同一式两份,约在后天签字,0327就是想在签约时和余生平见一面。不过见到的人倒底是不是余生平,那就要两说了。
余生平最近真的是很忙,他觉得自从遇上陆弘煜就开始水逆,先是发烧,现在又是被总部勒令罚款。做情报商这行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在大公司里,不起眼就是最好的保护,于是他每天不做最上进的那个,但也不做出头鸟。只是他从没想过点这么背,就今天旷工了半天,正巧就赶上老总抓典型。
推拉门关上时,他站在阳台上点着了一根烟,面无表情的道:“是是是,经理,您说得对,确实是病了,连累各位同事了,我回去就请客。”
经理的电话无非就是溜须拍马,余立安不过是个子公司的一把手,这都被巴结成这样,往上走整个集团早已经不知道腐败成什么样子了。老板着急也情有可原,可他很不爽自己替罪羊。毕竟他这一年都兢兢业业的打卡。
余生平摁灭了半根烟,拽起外套来就准备走,临走还吩咐夏星星这几天抓紧把合同签了,顺便公款请0327吃个饭,就订清平坊的单间。夏星星想起那份性侵合同,只道:“所有的合同都是他们签完,我再带回来给你签?”
余生平诧异的顿了顿,只回:“不然呢?”
余生平很少和别人签署合同,保险起见,他让夏星星先去领回对方事先签署的合同,等收回后进一步确认对方信息,再进行下一步工作。当然,近期也不过只有和0327的签约,余生平本来对他没什么兴趣,但线下见面这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确实想要查一查这颗摇钱树的真实身份。
余生平走出房门的时候,夏星星又问了一遍:“所有的合同都是这样签?两份都这样?”
余生平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问题,土地投资合同一式两份,只又说了一遍,“对,两份都是这样。”
余生平的表情很淡然,可夏星星却觉得他是苦中作乐,他当时就心觉只让这王八蛋给钱真是太便宜他了,起身把合同的内容又再次进行了修改。新合同拟定完时,程涉的微信正好发过来,他倒也不恼他不回消息,学小姑娘卖萌发表情包,夏星星本想删了程涉的,但对比看来,程涉真比他那个兄弟靠谱多了,起码他对自己挺温柔的,也没拔吊无情。
夏星星喝了一口手边的粥,正巧也咬了个苦唧唧的莲子,他也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气冲冲的回:“让你兄弟等着吃牢饭吧!”
程攻:???
程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消息前面带上了叹号。
得,小美人急眼了,直接把他拉黑了。
程涉发送了个好友申请,好生哄着姑爷爷,希望他高抬贵手再通过一回。自己保证和陆弘煜不是一路货色。
不过夏星星没空搭理他,他正在全神贯注的搜罗陆弘煜的行程表以及电话号码。
陆弘煜行程表满的很,错过了今天下午,再回普溪是一周后。夏星星不敢怠慢合同的事,气势汹汹的就打通了陆弘煜的内线,威胁的话说了一堆,但毫无威慑力,直到他提起情报商依山,陆弘煜才少见的回应了一句。
陆弘煜:“你认识他?”
夏星星:“对!我不仅认识他,我和他还是邻居呢!怎么,你怕了?”
刘媛嗤笑了一声,普溪一年不知道有多少骗子说自己和依山是邻居,接下来就该说自己知道依山的电话号码,还有人会直接自称自己就是依山。
夏星星听到了对面的笑声,知道自己被轻视了,突然道,“和你说实在的吧,我就是依山!”
夏星星想,余生平本就用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哪怕说出来也没什么。可没想到陆弘煜少见的有些生气了,他只道,“胡闹。”
随即便挂了电话。
陆弘煜从不逃避责任,两人酒后乱性,绝不只能归错于一方,念及情分给这个露水情缘些安慰费用也没什么,可现在他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自己的工作进程。
如果不是因为那杯该死的长岛冰茶,他在昨天半夜就能抓住宋伟偷情的证据,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遇到自己的情报商老朋友。
刘媛在一旁观察老板,心想最近可有一出好戏了,说实在的,她相信老板喜欢男人,但喜欢的男人绝不是余生平,陆弘煜只有在提起那个情报商时两眼会泛光。
注意,是只有。没有例外。
其实换作谁都会喜欢他,他善良而且直率。
刘媛汇报着近日工作,陆弘煜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直到谈及余生平的裁员通知才少见带上了几丝犹豫。
刘媛:“余生平,27岁,本科主修眼神光学,但没有读到毕业,目前是高中学历。他是个关系户,去年七月份入职,一年内无任何不良行为。在入职前都是做的体力劳动。按照规定,公司应该处以罚款200元。”
陆弘煜顿了顿,只回,“就按规定走。”
第三章 山茶花
合同签得不算愉快,这也不能怪夏星星恼火,他准备了一肚子呛人的话,最后只见到了陆弘煜的秘书。夏星星觉得刘媛把自己当孩子看,直到第三杯果汁见了底,对面才在闲暇中提及了签约合同的事。夏星星对对方这种傲慢的态度十分不满,或许在有钱人眼里,钱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但夏星星笃定自己会赢,仅从秘书脸上的表情就能感觉出来,这份合同分量很重。夏星星并没有分毫字眼提过金钱,余生平实在是不缺钱,要说最需要保障的就是安全,所以整张合约只有一个条件,陆弘煜保护余生平的人身安全,当然,不止身体的安全,还有精神上的安全,像是人格尊严,自我意愿。
刘媛无法理解余生平的真实想法,她本以为自己会失业的,没准余生平的要求就是做总裁助理呢,再不济也得是永远都不能被开除,顺路还要升迁。但她实在没想到对方的要求是保护人身安全。她想不明白,在一个和平年代,朝九晚五的小员工,能有什么危险。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这张合约签的值不值也不关刘媛的事。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安排好情报商先生,如果这件事搞砸了,她真的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但有些时候,老天爷似乎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当两个人孽缘深了,不仅反向相吸,还会危及旁人。
按照老板的意思,她在清平坊点了一桌子菜,还买了一捧山茶花,没错,他们老板一直认为情报商先生是一位真诚、善良、并且十分谦逊的人。随后,她就在包间里看见了夏星星。他像是来约会的,穿得很正式。不过刘媛并不觉得他是来和女人约会的,毕竟没有男人会送女朋友颈部按摩器。那东西让他变得像个推销老年用具的职员。
刘媛将山茶花摆到了桌子对面,又给老板发了一条消息。刘媛知道,她老板一定很在意这次约会。不然她不会在信息发出的瞬间就收到了回应。那比工作回复还要快了十五秒,要知道,他老板人生中最在意的就是工作。道歉的话横亘在屏幕上,随即又被撤回,刘媛觉得那语气像一首诗。她觉得不太对劲儿,但好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询问老板撤回的意图,她只锁上了屏幕,继续等待这位让领导慌了手脚的情报商。
夏星星在五分钟以后接到了余生平的电话,实际上在余生平联系他之前他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他真的没有走错房间,这是他再三确认过的,可那个冷脸秘书确确实实就坐在自己的眼前,难道这也是陆弘煜的阴谋?他怀疑陆弘煜真的认为自己是依山,准备斩草除根。可自己和0327的传输系统都是二次加密的,如果这个男人依旧有能力再次拦截信息,只能说明他太可怕了。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刘媛也和余生平一样,有两份工作。不过这也太扯淡了吧,难道他真的误会自己老板了,不是老板脑回路有问题,而是现在流行身兼数职,副业赚钱,主业受气?他不指望从自己老板里抠出半句话来,只好试探起秘书。
夏星星:“刘小姐目前在哪里高就?”
刘媛:“清平集团。”
夏星星:“贵公司好像明令不许在外兼职吧?”
刘媛:“夏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我们老板如果真的追究起来,谁都逃不了干系。”
他们俩各自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刘媛和夏星星都不明白,既然两位老板都没来,那他们各自端着合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提前会晤?见面前的热身?还是增进双方企业交流?
而在收到老板信息的瞬间,他们都萌生的辞职的想法。
夏星星:你骗我?
刘媛:“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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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星:“你不是0327?”
刘媛:“你不是依山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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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星:“你们的账号也是两个人共用?”
刘媛点了点头,夏星星一下子明白了,他和余生平都没猜错,0327是个男人没错,但是偶尔会让刘媛来打理账号,难怪很多时候夏星星会觉得0327像个女人。
夏星星:“所以0327并不是个会存粉红表情包的话痨娘炮?”
刘媛吓得就差捂住夏星星的嘴,这话要是让陆弘煜听见了,她可不是失业那么简单了。她不过是有两次用电脑登陆账号发错了消息。哦,还不巧,是自己的cp发糖时的克拉时刻。她喝了口水,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这个话题,结果夏星星突然站了起来,他义正言辞的道:“姐妹!我们是友军,咱们的CP BE了!今早刚刚塌房了!”
此后,刘媛和夏星星经历了崩溃、大哭、平静、狂喜,他们聊了整整一个晚上,成为了真正的姐妹。最后交换了私人微信,还约定好携手回去磕另一对cp的糖。
攀谈过后,夏星星发现刘媛是个外盐内甜的萌妹,她之所以能在陆弘煜手下做那么久,纯属是因为自己是个面瘫,而且在强迫症驱使下从来不会拖延自己的工作。至于什么热爱公司,工作狂,这些都是传言,她对陆弘煜就一个字:“忍。”
而刘媛发现夏星星并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他之所以会对陆弘煜态度这么强硬,是因为他的好朋友真的是第一次和别人发生关系,并且据他的观察,余生平是真的很喜欢陆弘煜。他还声情并茂,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余生平今天病弱高烧的样子,但刘媛听后并不完全赞同,陆弘煜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绝对是作风正派的人,如果真像夏星星所说的这样,那陆弘煜断然不会不管不顾。她只顿了顿,答应会劝陆弘煜再和余先生谈一谈。
临别时,两人才想起来交换伴手礼,刘媛颇显神秘的说,“真想不到,你居然还真是情报商先生的邻居。”
夏星星:“岂止是邻居啊,我们俩住一起,我老板怪得很,他那么有钱,还非要和我挤一间房子。”
刘媛有些震惊,随即拍了拍花束,又把陆弘煜写的小卡片塞进了他的口袋,千叮咛万嘱托,一定要把东西送到,到货后给老板一个反馈。夏星星不禁可怜起刘媛来,要是余生平每天对他这么凶,估计他早就尥蹶子不干了。
夏星星把花带回家的时候,余生平正在厨房切着白菜。但刀落在案板上时,能感觉出来他的不愉快。今天的事情都不太顺利,其实他早该猜到自己会失业的,余这公司本来就是余立安的新老婆掌握实权,她巴不得想尽办法把自己踢出去。余生平只是不喜欢父亲惺惺作态的模样。余生平想自己下午的表情或许有些凄凉,不然余立安是不会愧疚的,他甚至问余生平有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他现在有能力让余生平选择任何一所学校。
余生平笑了笑,他实在觉得可笑,高考时,父亲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外出打工,自己今年二十七岁了,还读什么学校。
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他想,或许任何人与自己的亲人渐行渐远时都会感到痛苦。或许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达到父亲的期望,但很多时候,他们早已经不再是一家人。
余生平突然觉得很疲惫,他坐在阳台上,风卷着LED灯把山茶花染成红色,余生平抱起了成簇的花团,轻轻的嗅着它的香气。余生平想,0327是个自由且随性的人,他用方正的小楷给自己写信,却又只闲谈几句近来的生活。
他在信里道歉,尽管余生平的病并不是他的错。他说自己做了错事,但要承担责任,这让他觉得背叛了自己的朋友。
他称自己为朋友,说自己像盛开的山茶花一样善良且真诚,而余生平觉得这一切都太贵重。
朋友,这让他想起他们今天的聊天内容,那时他刚递交完辞呈坐上回家的计程车。
0327:很抱歉,因为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夏日星空:没关系。
0327:下周一我会回国,或许我们可以正式见一面,以朋友的身份,你有时间吗?
夏日星空:周一不行。
夏日星空:我要上班。
夏日星空:周一到周五都要上班。
夏日星空:我的上司最近管得很严。
余生平发完就有些后悔了,他不太擅长和别人聊天。发太多怕对方烦恼,发太少又怕对方有被敷衍的感觉。
在撤回的一瞬间,0327给了他回复。
0327:好的,我知道了。
余生平望向聊天记录,朋友的身份,他并不在乎自己用何种身份与0327相见,也不在乎0327说这些话抱有什么目的。他们已经认识太久了,用了解都不足以形容彼此的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见面以后就会相处得十分和睦。0327是一位好的工作伙伴,余生平喜欢高效率的交易,但这一切都是基于屏幕之外,脱离不可更改的现实所存在的。
0327怎么会认为靠着贩卖信息生存的情报老鼠会有朋友呢?或许因为0327并不是像自己一样不择手段的人。是的,余生平又细想了一次,0327并没有那么不择手段。他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声“朋友。”
今夜有雨,或许是因为风不再吹了,他感觉的胸口一阵燥热。
余生平感觉这团燥热已在心间聚成了一团火,小小火苗伴着温柔的文字慢慢升高,他有些震惊,震惊自己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居然会对柏拉图式的友谊抱有幻想。
第四章 吃饭
被辞退后余生平在恒越做保安,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安排,让自己全心全力的做情报勘查。
出于礼貌,他主动给0327发了一条消息,现在他周一到周五也自由了。
只是0327真的很忙,这条消息不久便石沉大海。余生平并不恼火,嗯,这才是线人该有的样子。
余生平百无聊赖的蹲在久巴门口吸烟,这招是他和保安搭档学的。无论在什么环境,模仿永远是最安全的。第二支烟燃尽的时候,余生平感觉自己的帽顶被人揪了一下,连带拆散了他上工前扎得丸子头。余生平下意识地打掉了对方的手,他真的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头发,当众盘头发实在是不雅观。
程涉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戏谑,余生平知道,自己失态了。一个保安会点三脚猫功夫实在不算什么,但要是下意识蹦出些近身格斗的招式,这就太不正常了。
对,一个招式都不行,行内人仅用一招就能把人猜的七七八八。
余生平并不是个喜欢补救的人,但他确实毫无章法的打了程涉一拳,理由是抢兄弟的人实在是不体面。
余生平真的无意再冒犯陆弘煜,但现在实在是情况紧急。
程涉道了个歉,随后一副懂了的意思,笑着进了久巴。身侧的保安傻了眼,过了好一会才回想起来余生平不久前在久巴激吻过男人。
不过他一看就是个正常人,他问余生平是不是gay,余生平摇了摇头,保安又问,“那你就是只喜欢那个男人了?”余生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都会换来无休止的问题。而终止麻烦的方法只有一个,顺其自然。
所以他没再给出回应,任由对面的保安认为他俩已经是伴侣。
他不觉得这是在撒谎,两个没有交集的人被误会为伴侣,并不能造成任何实际损失。
掐灭第三颗烟的时候,余生平收到了一条短信,邀请自己参加周六的家宴。余生平猜这条短信一定不是他老爹发的,余立安虽然经常拖他下水,但是个很讲究语言艺术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成年以前都接近于自虐的崇拜并且讨好自己的父亲。
“西装会在明天送到,你会回来吃饭罢?”
余生平觉得这一句才是父亲发的,他总是自欺欺人,不断地制造家庭美满的假象。“好。”字发出去的时候,烟灰正好落在了父亲的头像上。余生平下意识地扫那块灰,手指被烫得有些疼痛。他有些后悔,应该吹走的。
其实不用明天他就能想象出陆婉婷猖狂的表情,那个女人虚伪并且刻薄。教出来的女儿也和她如出一辙,蛮不讲理,恃宠而骄。他会回去只是觉得父亲有些老了。或许余生平的心也早已随着父亲衰老了,当他示弱时,余生平不再觉得愉快,而是心酸。他想他们父子之间还是有一块喘息的罅隙,在那里,有很多东西是融不进来的。
余生平并不愿意多想家庭的事,这很容易让他心情低落。
余生平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望向久巴内,夏星星正在和程涉接吻。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脑子里却不自觉地想起来不久前与陆弘煜的那个吻,嗯,他们的吻很苦,因为那颗安眠药没有糖衣。余生平掐灭了烟,准备有时间查一查程涉的底细,他有种预感,夏星星会和他坠入爱河。
余生平是个很守时的人,时机对于情报商来说至关重要,所以这更让他恼火,他在一整年的工作过程中从没迟到过,但还是平白无故做了替罪羊。到余立安的小别墅时,西装刚被佣人带下楼来。这帮人也是跟着陆婉婷的娘家嫁过来的,余生平并不意外她会尖酸刻薄,他猜陆婉婷从小就是被一大家子人捧着长大的。但外嫁就是外嫁了,她叔叔再怎么疼她,最后还是把家产给了亲生亲养的儿子。余生平很想见一见她这位年轻有为的堂弟,他是个是非分明的人,陆婉婷只有在面对他时会收敛自己的脾气。
西装的料子很昂贵,余生平只摸一摸就能感觉出来,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一旦他懂得多了,陆婉婷就会给他制造一系列的麻烦。佣人在一旁滔滔不绝的介绍西装的面料,制作的工艺,但余生平觉得这些都不重要,这西装有些小了,余生平感觉腿侧伤口被压得有些疼痛。
但余生平什么都没说。
他有些涣散的望着衣帽间的纸箱,那里面装着他小时候的书籍和玩具。余生平知道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的,不只是不该出现在衣帽间,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间房子里。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放不下自己的回忆,好像收集了课本就是收集起那些缺席的,不能陪伴儿子的过去。
余生平是听到了陆婉婷的声音才出去的,她在埋怨佣人忘了给小玫瑰浇水。再而后是余立安的安慰。余生平走出衣帽间,轻轻道,“爸。”
余立安是高兴的,但这让母女俩不愉快。余生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婉婷总是热衷于这些劣质的小把戏。让佣人安排他进公共衣帽间,再转头来发脾气别人进了她的房子。他会来到这里,不正是为了陆婉婷的家庭聚会吗?
余立安目送走了母女俩,有些高兴走向了儿子,他真的有些老了,从前这些楼梯他能走得更快的。余生平没往前走,像小时候一样,等着父亲靠近自己,嗯,这身衣服太紧绷了。余生平觉得有些心酸,这是他父亲精心挑选的面料和款式,只是尺寸是按照高中时候做的。他们已经太不熟悉彼此了。
父亲有些愧疚,余生平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安慰他几句,但他说不出口,他只是撒了个谎,他说衣服很合适,只是自己穿着不习惯。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余怜陆那么小,却能与她母亲的气场如此相同。她明明可以做一个安静优雅的富二代,据余生平所知,陆婉婷的堂弟对她很绝情,但不失为一个好舅舅。余怜陆热衷于挥霍父母成把的溺爱。要说不别扭,那必然是假的。只是余生平习惯了。
这种别扭的时刻总让他想起市面上曾盛行的平行世界的故事,那时甚至有人花钱找情报商,看一看这个彼岸世界的入口倒底在哪儿,0327也收到过,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他只说默契的搭档生生世世都能找到彼此,因为在哪生活都需要钱,他们是彼此的摇钱树。余生平只给他发了一张财神爷的图片,他觉得自己的朋友最喜欢的就是金钱。
找平行世界的无非就是两类人,一类过得太好,一类过得太不好,余生平想,他介于中间。
不过那段时间他确实受到了影响,他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中,如果自己家庭幸福美满,而身边有一个悲惨可怜的余怜陆,他会怎么做。他想自己应该不会这么嚣张跋扈吧。自己一直是很怯懦的人。
陆婉婷询问他近况如何,余生平没说话,他能听出这是挑衅。这女人太虚伪了,把你推下火坑还要再补几枪。要不是他们的关系特殊,余生平真想挖她来做情报商,她这股绝情到缺德的品质,实在是很适合做这一行。余生平接着她的明枪暗箭,没什么反应,他低头吃饭,但耳边能听见两人说着混声应和,时不时还能听见小孩笑几声,当然,这笑不像银铃,只让人觉得反感。
陆婉婷:“要我说啊,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你还不老老实实的,旷工,你凭什么旷工?你在家里横也就算了,去公司还敢横着走?”
余立安:“生平不是故意的,他是发烧生病了。”
陆婉婷:“又是我的错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是谁去公司?是我堂弟!那混小子天天等着揪咱们的尾巴呢!余立安,你现在开始怪我了?你以为自己是怎么当上老板的!要是没我,你屁都不是!”
余立安:“你怎么又开始提着回事了,我不是努力在把账本做好吗,你放心,宋伟那边我都打点好了...。”
陆婉婷给余立安使了个眼色,他立马不再说话了。你瞧,他们俩多默契,适合做情报搭档。其实父亲从前不是这样的,早些年还是会反驳陆婉婷几句的。可能随着时间流逝,父亲也渐渐认为余生平是扶不起的阿斗。
余生平依旧没有停下筷子,他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现在有些饿,他没理由因为任何人委屈自己的胃。但陆婉婷不这么认为,所有讽刺只有激怒了对方才有意义。
陆婉婷吃的那么少,她总是食欲不振,余生平吃得越多她便越没有胃口,她起身走向了卧室,当然,还顺带着丈夫,她的声音不大,但最终念叨着:“你儿子真是麻烦,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谁愿意管他!”
余怜陆依旧坐在饭桌前,她喷着口水笑道,“麻烦!大麻烦!”
余生平看了她一眼,抬手夹走了桌子上最后一块红烧肉。
第五章 猎物
余生平最近有了新的任务,对方很爽快,三成定金就到了八位数。事成之后全款结账。这单是夏星星接的,余生平很放心。
雇主的要求很简单,不是要什么明确信息,而是要盯梢一个人。当然,不是明面上生意往来那么简单,还要打入内部了解他的一切动态。余生平不没少接触过豪门间的恩怨情仇,但都是有指向性的。像是已出轨的,再或者是已倒戈的。总之被调查的一方十有八九是有案底儿的。
但这个雇主很奇怪,他和猎物似乎没有什么直接冲突,猎物生活作风正派,工作认真严谨,几乎没有任何把柄。只是最近的状态不太对,这让雇主觉得不久的将来对方便会失足。他甚至希望必要的时候余生平能制造出麻烦来。
很多时候余生平都觉得这些有钱人脑子里面缺根筋,一个如此谨慎的人,必然有着比情报商更敏锐的嗅觉。一个令雇主都手足无措的人,他一个小小的失业青年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过余生平没理由和钱过不去,当然,最后一个要求,他并没有给出回应,只说顺其自然。
一个好的情报商不应该有太丰富的情感,无论是悲悯猎物,还是厌恶雇主,这都不应该。但当余生平接到消息时,他确实受影响了。
照片里那人也就二十出头,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散乱,可他依旧淡然的望向远方。余生平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张脸。他瞧见那张嘴,就想起来那晚有些接近凶狠的吻。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往下瞧去,却皱紧了眉头。
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清平集团总裁:陆弘煜。
陆弘煜二十岁时看起来还没那么不近人情。
半分钟后,夏星星的电话打了进来,与之附赠的还有陆弘煜签字的人身安全保障书。夏星星觉得这个任务就是为余生平量身订做的,他甚至已经超前完成了任务,就在三天前,清平集团总裁陆弘煜与某男子发生不正当关系,并且疑似有性虐倾向。夏星星已经替娱乐周刊做好了明天的版面。
余生平觉得夏星星真的不适合做情报商,比如这个版面抛出去,不出三天他就会被人肉出真实身份,再比如,他压根儿没有和陆弘煜发生关系,哪里有什么证据。但他什么都没解释,因为无论怎么解释,他都确实需要一笔资金进行周转。像是要开始自负的五险一金,又或者是即将运营的福利院。
只是余生平觉得要价太低了,陆弘煜对他可不是一般的讨厌。他是会有危险的。
余生平:“你去找陆弘煜索偿了?”
夏星星:“对啊,不是你说得拟定合同吗?你还说要面签,对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弘煜的秘书还在外面有兼职呢,她也是03...”
余生平觉得那场发烧把一切都搞乱套了,他就该乖乖的告诉陆弘煜,你的手表就在浴缸里,那是你昨晚发疯的时候自己扔进去的。仔细回想,那天夏星星也的确行为异常,他问了自己很多遍,“所有的合同都要面签?”如果只是一份福利院的土地交接协约,又怎么会用“所有的”这个形容词呢。余生平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发烧引起的小纰漏,让陆弘煜替一个每天在刀剑舔血的情报商的人身安全买了单。
但他不自觉地笑了笑,这一切都是天意。好人卡是发不成了,那不如将计就计,就让他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吧。不管印象好坏,有就比没有强,这总比自己费尽心思从外部慢慢破防容易。
余生平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抽出佣金的三分之一放进私人账户,又吩咐了其他几个信得过的线人寻找合适的建筑公司。他并不希望拖合作伙伴的后腿。他们约好在冬天来临前让福利院的孩子们搬去新的房子。
余生平很快便接到了陆弘煜的行程表,他还是骂了夏星星几句,虽说这次的合同弄巧成书,但作为情报商实在不应该如此不严谨。当然,他也在夏星星面前反思了自己。反思自我有利于企业的巩固。尽管这个小小的情报组织只有两个人。
陆弘煜的原定计划是下周一回普溪,后来提前到了本周五。余生平和陆弘煜约在周六见面,他希望自己可以将两次恶心的社交在一天内完成。但余生平显然低估了陆弘煜对自己的厌恶程度。陆弘煜压根儿不在乎协议,他好像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让余生平活着。这让余生平很难接近他。余生平果然在第三天的晚上收到了回复,更准确来说,是宴会前二十分钟。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七点四十见面,我只等你十分钟的时间。余生平刚回复他自己也有晚宴,可随即就看见了:您好,您的邮件已经收到了,我会在三天内尽快给您答复。
或许陆弘煜从一开始就不准备给别人说不的权利。
余生平最后确实见到了陆弘煜,只不过是在饭桌的中央,陆弘煜皱了皱眉,不,不只是陆弘煜,还有陆婉婷,余立安。
陆弘煜是故意的,他的邮件里只填写了陆宅的地址,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跟着陆婉婷的车,他估计连大门都进不来。就算进来了又如何呢,十分钟,他怎么可能找的到陆弘煜呢。
余怜陆:“裤子!裤子怎么红了!”
余生平真的很少生气,他为了一个玩笑一样的约定奔跑了二十分钟,那条不合适的裤子扯裂了辛苦生长的结痂。所有人都顺着余怜陆的声音望向他的身体,所有人都看见了白色西装裤侧殷出了大片的血红。余生平不合时宜的想起条约,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陆弘煜都没能保护好自己。这个家伙果然很难搞。
但余生平是个很善于反思的人,他那时想:是自己晚到了一分钟,陆弘煜会走也情有可原。他在议论声中坐向了自己的位置,这一桌都是孩子。他是没有资格和陆弘煜平起平坐的,论辈分,他该叫陆弘煜一声舅舅。余生平庆幸自己没有挨着余怜陆,他真的有些累了,就连最擅长的忍耐都想丢掉。
余生平喜欢和孩子们相处,孩子的一切都是纯粹的,这让他感觉能松一口气。他给孩子们剥虾,哪怕余怜陆刚刚说过难听的话,他也不计较。孩子们总是这样,好与坏,对与错,都是最真的。
孩子们喜欢余生平,余怜陆甚至自豪的挽着余生平的胳膊,向别人炫耀这是她的哥哥。那是余怜陆第一次喊他哥哥,余生平觉得心里怪怪的。
这让陆婉婷不满,她借着间隙便呵了余怜陆一声。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但饭桌上的女人似乎都是这样,于是在这个富豪云集的地方,没人关注她。很快她把怒气转移到了丈夫身上,要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两类女人,独立的女人,和依附于别人的女人。最可悲的莫过于既不独立,还依附于一个窝囊废。余生平望向父亲,他已经年近花甲,可依旧要对枕边人卑躬屈膝。余生平觉得有些悲哀。
但余生平回过身去,发现悲哀的事情有许多,家庭美满的富孩子也有苦恼,比如资质平平的从出生便开始踩过父母规定的蓝图。再比如,功成名就的被无数虚伪的恭维淹没窒息。余生平抬起头来,看见了陆弘煜的眼睛,宴会上的人都对他趋之若鹜,他是最备受瞩目的那一个。但余生平望向他时,捕捉到了一瞬的孤寂。
他们注视了许久,然后陆弘煜便走向了余生平。事实上,余生平真的不希望陆弘煜主动靠近自己。他们在公共场合相遇时从没有过好下场。
陆弘煜气势汹汹的前行时,余生平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步。而后余怜陆便哭了起来。余生平这时才低下头,哦,这孩子不知道被教唆了两句什么,又开始讨厌自己了。她吓得不敢动,手里的番茄酱一用力就挤在了陆弘煜的衬衫上。然后便大哭了起来。
孩子是被陆弘煜吓哭的,余生平第一次见余怜陆被吓哭。陆弘煜不笑的时候真的太凶了。但没人敢上前来扶住孩子,因为陆弘煜在攥着她。余立安给余生平使眼色,就连陆婉婷都变得有些钝气。
陆弘煜似乎并不会安慰哭泣的孩子,他皱紧了眉头,有些紧张。嗯,这时的余怜陆真的像个闯了祸的孩子,这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余生平蹲下身来道:“你不是故意想弄脏舅舅衣服的,对吗?”她点头,余生平便又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陆弘煜在一旁望着他,他仔细打量余生平,这个人和第一次见面不太一样了。
“快给舅舅道歉。”
余生平和她一起说,“舅舅对不起,原谅我吧。”
他的眼里藏着几丝笑意,望向陆弘煜时还没来得及收回。这让陆弘煜顿了几秒,他在思索这丝笑有几分可信度。孩子果然不哭了,但舅舅却傻着眼忘了松手。陆弘煜感觉到西服袖扣被人拽了拽,他低下头去,只看见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是这只手,在不久前揽住了自己的小臂。
陆弘煜很难形容自己当时情绪,或许是没什么情绪,他只是很快远离了两个人。
第六章 保护
余怜陆哭了好大一会,任凭陆婉婷怎么劝她都不肯松开余生平的脖子。或许是因为危急时刻只有余生平出手相救了吧。余生平早就说过,孩子就是这样,是与非,善与恶,都是最真的。所以当她哭地快呛住,出卖了母亲时,余生平并不觉得有些什么。
余怜陆并不知道,这个教唆她给继子使绊子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余怜陆只认为刚刚那一刻她被抛弃了,而怀里的人救了自己。孩子实在太好控制了,对于孩子来说,父母就是天,天说对与错,孩子便觉得那是对与错。但也会有许多小小的瞬间,他们会失去对父母的敬仰。因为孩子就是这样的,哪怕你对他好一点点,他都会给你回报。
余生平想陆婉婷或许有百般不好,但却足够爱她的孩子,她会因为女儿的疏离而伤心的流泪,也会因为一己私欲对孩子造成的伤害而愧疚。余生平望着无数一家三口的背影,他们的家庭或许并不完美,但那终究是家。
但人并不是看见美好便能忘记悲痛。起码余生平不是这样,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依旧觉得幸福的家庭离自己太过于遥远。
大厅的人群渐渐散去,余生平低下头抱住了正咬着他裤脚的猫。猫想跑,可余生平一把它放在地上,它便喵喵叫。于是他只好跟随着白猫旋转的脑袋而不停的变换方向。余生平觉得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陆家本家所有的佣人加起来还没有陆婉婷的花匠多。对,以至于他走在阔大的楼梯上,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回响。
客房被收拾的很干净,上面散着一套舒适的家居服。尺码大了些,但布料很好。余生平其实早就分析出陆弘煜住在哪间屋子了,但他还是自顾自的对猫道,“能不能带我去见你爸爸呀?”
这招果然很好用,起码成功恶心到了陆弘煜,他觉得就算科技再发展五十年,人也生不出猫来。但陆弘煜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白猫上了床。
他才厉声道:“白饼。”
余生平猜陆弘煜一定表情很凶,因为白饼那时的表情与余怜陆有几分相似。
白饼长得柔柔弱弱,但实则后腿很有力量,余生平没想到它这么稳,等反应过来时,手背上多了几道划痕。陆弘煜“嘶”了一声,余生平知道,他又不高兴了。陆弘煜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富二代一样,一个电话便大半夜的将医生朋友折腾过来。余生平记得档案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没什么朋友。但他真的是个很严谨的人,医药箱中就备着疫苗。估计从前也被猫袭击过。
余生平的脸色有点难看,猫的袭击让他又一次扯开腿侧的伤疤。
陆弘煜:“放心,我也被挠过。”
陆弘煜的意图很明显,他也被猫挠了过,死不了,不用那么害怕。
余生平急着想要脱下裤子,他猜内侧的皮肤已经溃烂不堪。但对方俨然还在寻找注射疫苗的最佳位置。他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一把拽过了针管,反手推进了自己的大臂里。陆弘煜皱了皱眉,这已经很难得了。他想象过余生平会做出的无数种反应,耍无赖,怕疼,撒娇,或者借势再勾引自己一番。可余生平就只是抢过针管来,自己给自己注射了疫苗,随后便抽出了合同。这实在出乎意料。
余生平:“陆先生,合同我已经签完了,这是你的那一份。还有,我失业了,能不能住在这儿?”
陆弘煜:“理由。”
余生平:“你放我出去,我真的会有危险的。”
嗯,余生平的没能说服陆弘煜,但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了。起码他得到了总裁办公室的内线的电话,这已经很不错了,刘媛说她的老板公私分明,公司里没人加过老板的私人微信。余生平并不相信一个混迹久巴的男人会不社交,他决定改天问程涉要一下。余生平猜刘媛在开启导航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目的地告诉了老板。所以他特地去了恒越。实际上余生平也和陆弘煜一样公私分明,他始终觉得接近陆弘煜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工作。猎物没有必要知道情报商的住处。但余生平确实觉得陆弘煜很擅长管理员工,刘媛的效率的确比夏星星高太多了。
刘媛果然不负众望,在电梯到达二十七层的时候,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余生平近期的全部信息。她进门时陆弘煜正坐在办公桌前。实际上只要他在这个办公室里,就只有这一个姿势。很难想象吧,怎么会有人可以不间断的高强度工作那么久。刘媛用五分钟的时间简述的今日行程,又用一分钟的时间简述了余生平的近期活动。
刘媛很期待老板的反应,这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之外和一个人见两次面。虽然余生平给她留得印象不错,但她依旧不希望这两人有什么实质性关系,毕竟她站老板和情报商先生的cp。
果然,陆弘煜没有什么表情,他只回:“下周日空出一天。”刘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吧,情报商先生是排在工作之前的。
余生平真的不知道陆弘煜是他的福星还是灾星,自从他说出自己在外很危险的话之后,他的安全系数直线上升了。一个星期未增添任何新伤,这是他从事情报工作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迹。出轨案从上周开始就不再有进展,陆弘煜也丝毫没有任何把柄可被人抓。余生平的日子过得比对面小卖部的大娘还要平淡。
余生平尝试过向程涉要陆弘煜的联系方式,当然,还是无果的,或许陆弘煜压根儿就没有微信,他的社交完全随缘。程涉给了余生平一个邮箱地址,他说这个是三小时内回复的。
余生平真得不明白,他难道不用移动电话吗?那他又是怎么融入现代社会的。
余生平好像突然明白雇主口中的奇怪是什么意思了,信息如此滞后的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抓到他的把柄。
在第八天的时候,余生平终于如愿添上了一道新伤。嗯,他用血淋淋的现实警告了陆弘煜:我在外面真的很危险。这并不是余生平有意而为之的,他如往常一样做夜班的保安,会掺和进群架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线人。阿志刚收了他三分之二的佣金,要杀要剐,他都必须先帮余生平联络好装修福利院的建筑公司。余生平的武力值与他伪装起来的柔弱气质实在不符,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阿志会反咬自己一口。实际上以依山的身价,一对十,阿志不仅要免费替余生平联系这家公司,还要再倒贴给他不少钱。但余生平什么也没说,阿志那时有些激动。人在不可控的条件下很容易发意外。
余生平其实不该那么冲动,起码他不应该那么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就是依山。但他就是有预感,如果不在这一秒解决这件事,他的钱可能就真的打水漂了。
余生平当时点着了一颗烟,他替阿志做了决定,把钱退回来。但阿志似乎真的疯了。他捅向余生平的时候,那根燃着的烟正好掉下来一截儿烟灰。但余生平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他没像炮灰一样倒下,也没有像违背生理构造的人一样肚子开了口子还能继续近距离搏斗。
他吸了一口气,而后面目发白道:“你知不知道,这笔钱我要修福利院?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会有三十个孤儿这一个冬天都住不上有暖气的房子。”余生平在赌,他赌同为孤儿的阿志会共情别人。他相信,最有力的说服就是感同身受。果然,余生平赢了一半。
阿志那时哭了,他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有暖气是不好过...可我妹妹需要这笔钱...我妹妹快要死了...等她好了...她好了我给您做牛做马...老板...对不住了...。”
余生平没再挽留阿志,他猜自己要是再拦住他,只会被对方踹一脚。那会加速他的血液流失。
第七章 合作关系
余生平猜这件事已经被陆弘煜知道了,不然他不会住在特护病房里。但他没想到自己睁开眼瞧见的却是余立安。余生平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难堪的滋味。他想陆弘煜真不是一般的讨厌自己。让父亲不经意地看到自己的三十四处伤疤,再顺藤摸瓜的知晓自己在叶店做保安,父爱会催促着他质问亡命徒开膛破肚的理由。如果幸运的话,余立安还能于流言蜚语中误会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余生平开始后悔了,他真的应该和同事们解释清楚,自己和陆弘煜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那晚就不该招惹陆弘煜,这个人远比想象中要更加冷漠无情。
余立安的表情有些严肃,不只是严肃,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这样的表情让余生平感到恐惧。让他总是不经意的想起过去,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在自助餐厅,父亲是如何面不改色的丢下自己,想起自己满怀期待的等待了父亲那么久,却只换来了母亲的耳光。母亲骂的话很难听,但真奇怪,余生平忘了母亲当时骂了什么,但却偏偏记得父亲说得每一个字,他说:“儿子,爸爸不走,爸爸一会儿就上来。”余立安又开始带上那种表情了,他在关心余生平,可余生平却有着很强的预感,他不该再往下听了,到这里停止就好了。可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父亲已经老了,他从小便被教育道,不要以下犯上,更不要轻易的去反驳自己的父母。
余立安:“儿子,爸爸很担心你,都是爸爸不好。如果不是我同意了你的假,你可能也不会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上班。”
余生平:“爸,不是你的错。”
余立安:“儿子,爸爸之前答应你只是暂时离职,听说你还和婉婷的堂弟牵扯上了?唉,儿子,实话和你说吧,你会被撤职就是因为陆家那小子,他财大力大,仗势欺人。也是我没本事,还要看着他的脸色,本来我都帮你把聘书准备好了,但现在沸沸扬扬的,儿子...”
余生平:“爸,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回去了。我能养活好自己。”
余立安:“爸爸不是不想让你回来,儿子,我们是一家人。只是那个姓陆的...。”
余生平:“爸,我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余生平觉得父亲就就是这样的,一面把你推得远远的,一面又不停地维护着伟大父亲的形象。他兜兜转转这么久,不过是为了让余生平签下与安婷集团永不续约的合同。病房内又变得冷冷清清的,余生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他早已麻木了。奇怪的心情终止于一条的短信,夏星星告诉余生平,福利院最小的孩子一直在哭泣,他一直希望能与意外死亡的母亲再见一面。嗯,你瞧,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想见自己的父母却还见不到。余生平突然苦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不算可怜。余生平发了条语音,他说:“哥哥过几天就去看你,你最棒了是不是?”
刘媛进门时,余生平正在发着语音。刘媛猜余生平是在和孩子说话,他望见孩子时眼睛里都有笑意。那让他变得生动无比。但对方只一瞬便敛起了为数不多的温柔。
刘媛:“喜欢孩子?”